一名警衛抓著她的胳臂,將她拖向火刑柱,把她雙手緊綁在身後。
亞歷抬眼遠眺天邊,心想這是她最後一日見到白日。晨曦才剛點亮這一日,她越過堆得老高的柴火,中向圍觀的群眾。這些將是她所見最後的臉孔。她將帶著這些影像步入天堂——或者地獄。
闔上眼,她試圖回憶雷恩的臉龐。
“撐著。”那聲音令亞歷猝然張開眼。聲音對她來說就是生命,她會記得某人的聲音,卻記不得他的長相或名字。審視圍觀群眾,她卻沒發現熟識,一張張臉孔似乎都是那麼髒又猙獰。
“讓我來點火。”那聲音又響起,這次她直直望進羅莎蒙的眸子。她的皮膚爬過一縷寒意,頭皮發癢,一小簇希望的火焰在她心底升起。
警衛們都不急著點火,正謹慎地打量四周野郊,等著一名武士帶領他的人前來。不知是否該相信自己的眼睛,亞歷再次打量群眾。
“你們還在等什麼?”這次說話的聲音亞歷再熟悉不過的。那裡,站在最前線有一口黑牙,一眼蒙著髒兮兮的血繃帶的正是喬斯。他旁邊站著的是營中指控她行竊的人之一。他們都變了,有些比她記憶中更汙穢,但全營的人都在這裡,詭異地笑著仰視她,知道她已認出他們。
她不覺激動地淚眼模糊了,好半天才看清楚喬斯在跟她唇語些什麼。
“火應該使女巫唱得更大聲。”他說,亞歷明白他語氣中的激憤。
她遲疑地望向守衛,他們正對著空曠的郊野大皺其眉,壓根沒去看一眼平臺下聚集的人群。
“我們等得夠久了,”一名穿黑袍的審判官說,“燒了這女巫吧。”
其中一名守衛得令將火炬湊向柴火,亞歷就在這當兒深吸口氣,將絕望、恐懼、希望與歡樂諸種情感皆集聚於聲音中,強有力地唱出,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震懾住了。頭一個採取行動的人是喬斯,他以一聲震天價響的吶喊應和亞歷,奮身躍上平臺,身後跟著二十名男女。
一名自承為殺人犯的男子撲向拿火炬的守衛,致使火炬倒落在亞歷身後的柴火上,立即燃起熊熊火焰。
平臺上有六名警衛和四名審判官。審判官一見情勢不妙,立即撩起袍子拔腿就逃,濃煙在亞歷四周漫天升起,她看著男男女女奮勇與武士們格鬥。落在他們身上的每一拳,都彷佛是打在她心上。她曾經對他們那麼壞,而今天他們卻為救她而冒生命危險。
煙愈來愈濃,她咳嗽不已,眼睛也直流淚。驕陽般的熱力烤著她的背後,她窮盡目力打量周遭的人,知道和全身武裝的武士比起來他們有多脆弱。她唯一安慰的是雷恩理智地未現身,起碼他在某個地方安全地活著。過了好一陣子她才發現其中一名武士,未受到森林暴民的攻擊,直到聽見由他頭盔內爆出的吼聲,方知守衛之一乃是雷恩。
“喬斯,快去替她鬆綁。”雷恩命令道,一面舉起雙剔戰斧對著一名武士的肩膀砍下,金屬撞擊聲中,那名武士裹著甲冑倒在地上。一女子立即跳上那倒地武士的肚子,扯掉他的頭盔,另一名獨眼男子則舉棍當臉對他搗下。
煙已濃得阻止所有視線,亞歷也已咳得舌幹喉燥。當喬斯割斷捆綁她雙手的皮索,將她拉出燃燒中的火堆時,她眼睛已被燻得淚流不停,喉嚨燒痛。
“跟我走。”他拉著她的手。
她卻停步不前,回頭望向平臺,雷恩正與四名武士同時纏鬥,眼見那驚險萬分之狀,她一顆心擰絞著幾不忍卒睹。
“亞歷。”喬斯衝她大叫,“是雷恩命令我帶你先走的,他已經很氣我們兩個了,就這一次不要違抗他。”
“我不能離開他。”她想說道,但聲音由燒痛的喉嚨發出時卻痦啞得令人不忍卒聽,喬斯不由分說硬拉著她拔腿疾奔。跑了很長一段時間後,她看見幾匹馬朝他們迎來。
“他來遲了,”喬斯嘶聲叫著,跑得喘不過氣來,“快走呀,亞歷。”
起碼奔跑使她無暇思索雷恩置身的危險。帶著肚子裡的孩子,她著實快跑斷氣了。到了馬邊,喬斯硬把她扛上馬背,朝反方向疾馳而去。亞歷想抗議,卻又發不出聲音,她的沉默使喬斯詫異地回了頭,見她一臉氣急敗壞的模樣,他爆出大笑聲,顯示他知道她的悲哀。
他們整整策馬疾馳兩個多小時,才在一處修道院停下,亞歷被幾天來的恐懼折磨得累壞了,當喬斯扶她下馬時,她幾乎連站都站不住。
“你的聲音真的沒了?”他問,半是同情,半是覺得有意思。
她再次想開口,但發出來的聲音仍是破碎。
“也許這樣反而比較好,雷恩已經氣得直想撕了我們兩個的舌頭。你沒事吧?你被俘虜時,他們沒有傷害你吧?”亞歷搖搖頭,喬斯未及開口,有一位身著棕色法衣的僧侶拉開厚重的大門。
“不進來嗎,孩子?我們已準備好等著你們。”
亞歷碰碰喬斯的手臂,皺眉表示疑惑,那僧侶說“準備好”是什麼意思?
“進去吧,等會兒你就明白了。”喬斯笑道。
石牆內是座綠意盎然的大庭院,三面均有門戶可供出入。不一會兒,她坐在一間華麗的房內喝著熱牛奶,喝了一半她就聽見金屬摩擦聲在外面響起。
“亞歷絲珊德。”那聲咆哮只可能是雷恩的傑作。
亞歷出於習慣張口想響應,然發出的卻是痛苦的嘶鳴,一手捂著喉嚨,她拉開房門。
雷恩轉身面對她,彼此對視半晌,他眼睛四周泛著黑暈,頭髮也汗溼得糾成了一綹綹黑色鬈髮,身上的甲冑更是創傷累累,但最懾人的是他眼中的怒火。
“出來。”他不容置辯地命令道。待她佇立在他面前後,他用雙手按住她的肩膀,低頭注視她隆起的肚子片刻再望向她的眼睛,“我應該為這件事好好揍你一頓。”亞歷想說話,但吭了半天仍吭不出聲音,急得眼淚直流。他困惑地瞅視她半晌,倏地頰上冒出一個酒窩,“煙把你嗆得沒聲音了?”她點點頭。“太好了,這是我幾個月來所聽到最好的消息。等事情辦完後。我有些話要跟你說,這回你只有乖乖聽的份。”
他抓著她的肩推她穿過一扇小門,徑直朝禮拜堂行去。祭壇前佇立著喬斯,和一名高挑瘦削的陌生男子。
“穿著甲冑?”陌生男子問,好奇地打量亞歷。
“我再浪費時間換衣服,她一定又會抽個冷子打我指縫間溜了,戒指帶了沒,蓋文?”
亞歷聞言瞪大眼,原來他就是雷恩的大哥,打量著蓋文,她發覺體型上他完全不像雷恩,雷恩也比他英俊多了。盡彼著胡思亂想,她幾乎沒留意到牧師們在他們面前說什麼。
“集中精神點,亞歷。”雷恩命令道,一旁的蓋文直咳嗽以掩飾笑。
亞歷狼狽地打量環繞著她的男人。喬斯眼中閃著笑意,雷恩則一副怒氣沖天快爆炸的模樣,蓋文又不知為什麼事在拚命忍著笑,連牧師也莫名其妙地耐心等著她幹什麼。
“亞歷,”雷恩按捺不住又咆哮起來,“我知道你無法說話,但起碼你可以點點頭——除非你寧願不嫁我。也許你情願——要喬斯?”
“嫁你?”她無聲叫道。
“看在老天的份上,雷恩。抱歉,神父,”蓋文說,“可憐可憐她吧,她剛受到驚嚇。前一刻她就要受火刑,下一刻卻要結婚,她總需要時間適應。”
“你什麼時候又這麼瞭解女人?”雷恩充滿敵意地說,“你才剛娶完茱蒂絲就把她一個人丟在大門口,要不是我在那時候摔斷腿,她還真會孤伶伶一個人呢。”
“要不是有你礙事,她早就會來找我了。而且——”
“安靜一點,”喬斯大吼一聲,當兩兄弟把怒氣轉向他時,忙不迭地後退,他深吸口氣,“亞歷剛才一直在看蓋文爵士,我想她也許根本不知道她正在跟雷恩爵士結婚。跟她解釋一下,她也許會適當地回答問題,即使她沒有聲音。”
這時亞歷方才恍然大悟,極不淑女地瞪大眼、張大嘴。
“這主意真那麼恐怖?”蓋文爆出大笑。
雷恩別開臉不去看亞歷,因為他不敢肯定她那表情究竟是什麼意思,“她懷了我的孩子,她會嫁我的。”他聲調平板地說。
亞歷雖然無法言語,至少還能齜牙啐他,他還不肯看她一眼時,她只有四下找東西吸引他的注意。他沒向她求婚,沒給她狂喜的機會,也沒給她撲進他懷中告訴他愛她的機會,只是上土包子似地站在一邊,宣佈她非嫁他不可。
“要不要借用我的劍?”蓋文悶笑得幾乎語不成聲,“喔,雷恩呀雷恩——”他掌擊他弟弟的肩膀,撞得甲冑鏗鏘作響,但雷恩仍是未移動,“希望她把你領得團團轉,茱蒂絲一定會喜歡有個與老公怒目對視的妯娌,這樣她就不會覺得這世上只有她一人太孤單。”
雷恩根本懶得搭理蓋文,亞歷感覺到這裡頭牽扯到某些老爭執。她這輩子從未像此時般渴望藉重她聲音的力量。如果她有聲音,一定能使雷恩看她。
“小姐,”牧師說,亞歷隔了半晌才會過意他是在跟她說話,“教會並不鼓勵單方面意願的婚姻,你是否願意和雷恩爵士成婚?”
她仰望雷恩的側面,氣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索性上前兩步立於他面前,而他的視線則定於她頭上某處。她緩緩伸手執起他的手,發覺他手上有好幾處瘀傷和滲血的切口。她執起他的手親吻掌心,再抬首時他的目光已落在她身上,一時間它們似乎柔和了。
“她會嫁我的。”他轉而望向牧師。
亞歷真想詛咒他的自信,詛咒他執意要生氣到底。她默默地退回他的身側,婚姻成立後,一隻金戒指便套上她的手指。
雷恩不給任何人機會恭喜她,“跟我走,亞歷夫人,”他的手指扣住她的胳臂,“我們還有許多事值得討論。”
“別找她麻煩,雷恩,”蓋文說,“難道你看不出她累壞了?再說,這是你成婚的大喜日子。改天再攻擊她吧。”
雷恩根本懶得看他哥哥一眼,兀自催促亞歷出了禮拜堂,穿過庭院進入她的房間。門一掩上,雷恩便背倚著它,堵住出路。
“你怎麼可以這樣,亞歷?”他輕聲說道,“你怎麼可以說愛我,還要我承受過去幾個月的痛苦折磨?”
無法說話實在教人氣急敗壞,她四下尋找紙筆,隨後想起雷恩根本不識字。
“你知道過去幾個月我過的是什麼日子?”他把頭盔拋在床上,“多年來我一直在尋找一個我可以愛的女人,一個勇敢又有榮譽感的女人,一個不怕我,也不為錢或土地不擇手段的女人,一個能使我思想的女人,”他動手解開系甲冑的皮帶,將一片又一片金屬堆在床上,“首先你穿著該死的緊身褲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把我逼得半瘋,然後又拿那對充滿飢渴的大眼睛看我,把我嚇得半死。”
一個迅速動作,他把所有金屬推到一邊,在床沿坐下解開腿上的甲冑。亞歷在他身前跪下,主動幫忙,他索性往後支著手肘,嘴巴始終沒停過。
“我受傷時發現你是女人,卻又不敢確定自己是否在作夢,不過那一夜我找到了從所未有的喜悅。你毫不保留亦不賣弄風情,你只是慷慨地施與愛。後來我雖然氣你對我開那麼大個玩笑,但我還是原諒你了。”
他說得好像他是聖賢似的,無視於亞歷一臉嫌惡表情,抬腿便利地解下甲冑。
輕剝門聲使他打住話題,幾名僕役穿著亞歷所見最華貴的衣裳,抬起一隻大橡木浴盆,和幾桶熱水進屋來。
“放在這裡就行了。”雷恩指示道。
亞歷站起腿,錯愕地看著這過程。一大盆熱水澡由僕人抬進屋來,彷佛他們是皇族似的。她這一生還沒真正洗過一次熱水澡。以前在蒙頓時,她都是用小臉盆洗,在森林裡則在冰冷的溪裡沐浴。
“怎麼啦,亞歷?”屋裡只剩他們兩人後,雷恩問道,“你那表情好像見到鬼似的。”
她默默地指著蒸汽騰騰的澡盆。
“你想先洗?去吧。”
她好奇地在澡盆邊跪下,讓雙手沒入熱騰騰的水中,抬首對著雷恩直傻笑,他則忙著取下穿在甲冑下的皮墊。
“別想誘惑我,”他說的口氣有點太甜蜜了些,“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打你頓屁股。你可知道當我發現你和喬斯在一起時,我心裡是什麼感受。”
她別開臉,清楚地記得那一夜他眼中的創痛。
“花了我多少年時間才終於找到你,結果你卻告訴我你的——你的音樂比我更重要,閉上你的嘴,你本來就是這麼說的。你知道,亞歷,我倒寧願你是個啞巴,我老哥居然還不相信你這個小東西,有能耐一嗓子吼住五十個大男人,我提議給他筆錢堵住他的大嘴巴,他居然還拒絕。”
“亞歷,”他警告道,“不許一副受侮辱的樣子,你根本沒資格生氣。不!這幾個月來受苦受難的是我,我根本不知道你人在那裡,更不知道你跟多少男人睡覺。”
這回她要吃人似地狠狠瞪他一眼。
“是你使我相信你沒有道德觀——我這麼說還算客氣呢。在營裡我把大家都快逼瘋了,有幾個甚至還鬧反叛,拒絕接近訓練場。”
他皺眉看著她指著他的動作,“是的,我是在那裡待了不少時間,我只想把自己累垮,那樣我就不會有精神記得你和喬斯。”
亞歷眯眼睨著他,然後用雙手在胸前做出兩個大圓弧。
“喔,布蘭姬呀,”他那麼容易懂,使得亞歷對他齜牙咧嘴,“我若邀她上床,那也是你活該,不過有了你之後我就對其他女人不感興趣了。你真該死,亞歷,少那麼得意,你走以後我的日子悲慘透了。”
她指著自己,愛就呈現在她眼中。
他別開臉,再開口時聲音沙啞異常,“喬斯來找我時,我差點沒宰了他,我拒絕見他,警衛也不許他通過,但那小子把森林摸得一清二楚,那天我把自己灌得爛醉,第二天早上醒來時他就坐在我床邊,我鬧了好一陣子才肯聽他說話。”
亞歷聽他說得輕描淡寫,氣得直翻白眼,雷恩索性對她來個視而不見。
“告訴你,聽說你被派尼爾俘虜,那小子又想設計陷害我,可一點也沒解我宿醉。”
亞歷跪坐在浴盆邊,抬手握住雷恩的手,他此時身上只剩下幾無蔽體作用的內褲。
“亞歷,”他柔聲低喚,在她面前跪下,“你還不明白我愛你嗎?我當然會去救你。”
她試著以雙手和表情告訴他,她有多擔心派尼爾會傷害他。
“什麼?”雷恩站起身,“你以為我不知道陷阱的事?”他顯然大感受辱,“你以為派尼爾那種蚊子能反制蒙特格利的人?”
一個迅速動作,他扯掉內褲跨入浴盆,“髒了一整天——亞歷,你該不會相信那個派尼爾——?”
她一拋雙手,佯裝謙卑地對他直鞠躬。
“唔,也許你應該被原諒,你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也許在你眼裡,所有的貴族都是一副德行。”
現在受辱的換成她了,他那個“你”,指的是她這種下階層,只相信女巫、國王福澤、審判公正等愚蠢之事的平民。她一拳捶進水中,濺得雷恩一臉都是水。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這是幹什麼?我原諒你離開我,又把你從火刑中救了出來,再娶你為妻,你居然一點都不感激。”
喔,她真非常非常希望能講話,她會拿叫他耳鳴的聲音告訴他,她離開是想救他一命,她遭受火刑是因為她懷了“他”的孩子。至於娶她為妻,毫無疑問的又是他那愚蠢的榮譽感在作祟。
“我不喜歡你腦袋裡想的事,”他把她拉過去,“我說你一定會感激我為你所做的事時,蓋文還笑我。他說女人從不按理行事,我指的是合乎邏輯,現在我又做錯了什麼?”
她舉起拳頭,威脅著要揍他的鼻子。
“亞歷,你真的是在考驗我的耐性,你難道就連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這兩天我受盡了折磨。我得半夜摸黑爬上塔樓,殺了屋頂上的警衛再換上他的甲冑,我還不能出一點聲音讓其它人發現。”
在他握住她雙腕時,她感覺到自己在融化。不管她遭遇火刑是否他的錯,他都冒了極大危險去救她。
“你一點都不滿意我嗎?”他抵著她的唇呢喃,“難道你一點都不高興嫁給我嗎?”
亞歷只感覺到自己在消融,融化於他堅強的意志下,壓根兒不知他已將她拖了過去。就在砰然巨響中,他把她拖上他的大腿,洗澡水濺得到處都是。
“現在我擁有你了,”她想起身時他報以大笑,“現在我要你為不知感激付出代價。”亞歷想抗議時他又大笑。她的聲音瘩啞難聽,然當他吻住她時,她又忘了要說話的意圖。
雙臂圈鎖著雷恩的頸子,她滿腔憤怒全都煙消雲散。她已好久沒見到他,對他的飢渴更是澎湃洶湧,她熱切地將他拉過去,柔唇鎖著他的,將舌侵入他口中,儘可能地深入探索。
“亞歷,”他埋首她髮間,聲中帶淚,“爬塔樓時我看見你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屋裡,輕輕哭泣,那麼小,那麼悲傷。那時候我就想殺光所有的警衛,可是我知道不能仰仗森林裡的人幫助我,要是我兄弟得空來幫忙,我早就付諸行動,只是我絕不會冒險害你受傷。”
一提到他兄弟,她陡然抬首。伊麗莎白!
“怎麼了,亞歷?有什廳不對勁嗎?”
她掙扎著想擠出“伊麗莎白”那字,但那是無法瞭解的。試了幾次後,她改口說“邁爾斯”。
“你遇見我小弟了?不,不可能的事。他在愛爾蘭呀,自從瑪麗——死後,邁爾斯幾乎發了瘋,蓋文就硬逼他去拜訪西蒙叔叔,他幾個禮拜前才離開愛爾蘭。”
亞歷不斷猛烈搖頭,弄得雷恩丈二金剛,她還一直設法唇語邁爾斯的名字,“是邁爾斯發生了意外?他有危險?”
亞歷點頭稱是,尚不及點第二次頭就被挾出了浴盆。放下她,他用斗篷包住她,然後自己穿上褲子,“我們去找蓋文,你把要說的話寫下來。”
一出房間,亞歷便漲紅了臉。她在斗篷下是一身溼衣服,而雷恩則幾乎衣不蔽體,拉著她在神聖的修道院穿梭,結果他們在馬廄找到了蓋文。
“你沒打算這麼快就騎馬吧?”他揶揄道,“起碼也該多注意注意你的新娘呀。”
雷恩置若罔聞,“亞歷說邁爾斯有麻煩,她會把發生的事寫給你看。”
扒文立即一整面容,“到書房去。”他率先大踏步而去,若不是雷恩一路拖著亞歷,她根本趕不上他們,她心想他最好趁她發不出聲音時多享受享受,以後他就沒機會這麼囂張了。
書房裡的僧侶直抗議女人入內,但他們皆置之不理。
“喏!”蓋文將紙筆和墨水推到她面前。
她花了好幾分鐘時間,才將派尼爾的詭計寫完。這期間蓋文和雷恩就趴在她身後,害得她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伊麗莎白·喬特耳斯,”蓋文道,“我還以為她仍是個孩子。”
亞歷搖搖頭。
“她長得如何?”雷恩一本正經地問。
亞歷的表情就足以使他們瞭解。
“亨利王不會喜歡這種事的,”蓋文說,“他已重金處罰喬特耳斯,並命令羅吉爾遠離所有蒙特格利的土地。”
“土地,”雷恩吼了起來,“你只會關心這些?喬特耳斯綁架了布蓮薇,又殺了瑪麗,這還不能使你多關心點人,而不是土地?”
“我關心我的家人更甚於任何土地。如果邁爾斯強暴了這個喬特耳斯女孩會有何結果?那樣就好像我們在違抗聖旨,到時候倒黴的是誰?是你。他永遠不會原諒你,你就得在森林裡和那群不法之徒混一輩子。國王又怎麼懲罰邁爾斯呢?也放逐他?我擔心薩是源尼爾這一搞,會害我失去兩個弟弟。”
雷恩仍是怒目瞪視他哥哥,亞歷則以嶄新的崇敬眼光注視蓋文。
“都已經過了好幾天,”雷恩道,“我敢拿生命打賭,那女孩已不再是處女,而邁爾斯沒有強暴任何人,也許他若知道她是誰會放了她,我們只能祈禱她別懷了他的孩子。”
扒文的嗤鼻聲說明了許多,“我現在就帶人去追邁爾斯,也許我還能說得動他,搞不好那女孩已愛上他,不會要他的腦袋。”
亞歷抓住扒文的手臂,拚命搖著頭。伊麗莎白·喬特耳斯絕不會在一夜之間,愛上蒙特格利的男人。
“她是個潑婦?”蓋文想了想,執起亞歷的手親吻,“雷恩會帶你回家,你可以見見我的茱蒂絲,我很遺憾你的婚禮辦得這麼倉卒。等這件事解決後,我們會以你的名義舉辦一次競技賽會,”仍握著她的手,他轉向雷恩,“你在蒙特格利堡逗留幾天,安全應該不會有問題。帶她回去,讓她好好休息,你也還沒見過我兒子吶,還有,替她買些漂亮衣服。”
亞歷肯定雷恩一定會勃然大怒,誑料他只是報以微笑,“真高興能再見到你,老哥。”他柔聲的說,張開雙臂,兩兄弟緊緊擁抱彼此良久。
“代我問候邁爾斯,拜託他少惹麻煩,”雷恩笑道,“等他回來後可以見見我老婆。”蓋文回以一笑後便走了,雷恩轉向亞歷,她的斗篷已敞開,溼衣服就緊緊貼在她身上。
“現在,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在我小弟的問題打斷我們時,我們正開始要幹什麼事。”亞歷忙不迭地後退一步,提醒他置身何處。
雷恩大笑著擱腰抱起她,穿過庭院回到他們的房間。也不管那堆髒兮兮的甲冑,他徑直將她拋於床中央,然後撲身壓住她。
“我會不會傷到孩子?”他咬著她的耳垂,咕噥道。她把頭搖得那麼激烈,他報以誘惑的笑聲,一手下移拉起亞麻袍子,那劣質衣料在他隨意一扯下,便被撕成布條。
亞歷向來不滿意自己的身材,總希望添些曲線,而今挺個大肚子,她更不希望讓他看見自己,然雷恩卻打開她想遮掩自己的雙手。
移下她的身體,他親吻她隆起的肚子,“是我的孩子使你變了形,我愛他,也愛他的母親。”
“女兒呢?”她硬擠出聲音,結果弄痛了她的喉嚨。
“我主要是關心你的安全,比較起來孩子倒是其次,有個女兒我也很高興。有你做母親,布蓮薇和茱蒂絲做伯母,我會萬分樂意將所有產業交給她,我相信她比我更會經營。”
她張口欲言,然他又開始吻她的頸子,打斷了她,她感覺到他扯掉褲子,知道他就在她身邊,霎時忘了擔心自己的模樣。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生理上有多想念他,以及她有多需要他雙手的愛撫。他撫摸她全身每一寸肌膚,使她感覺被珍愛。雖然她感覺得到他對她的飢渴,他仍是好整以暇地愛她、撫摸她。
她仰躺著,緊閉雙眼,雙臂圈鎖著他的頸項任由他手指彈奏的感覺在體內奔流。當他的手觸及她大腿內側時,她陡然睜開眼,迎上他灼熱的目光。她弓身貼向他,飢渴地吻得他曝出大笑,翻身讓她趴在身上,他們四周的甲冑被震得鏗鏘作響,有幾塊甚至落了地。
亞歷用牙一路啃下他的頸項,雙手指甲戳入他手臂結實的肌肉。真是不同凡響,她想著,如此偉岸壯觀的男人——全都是她的。
由她喉中洩出的笑聲實不動聽,然那份沙啞卻極為誘人。她開心地笑著用大拇指攻擊他肋間,他則在她身下扭動,一面捕捉她的唇。
“潑婦,”他咕噥道,箝制住她的臀部用力一挺身,“劍,”在亞歷嘶啞的呻吟聲中,他得意地宣佈,“這就是我的秘密武器。”
亞歷傾身向前,用強有力的大腿夾住他開始律動,致使雷恩忙得無暇言語。他靜靜地躺著,一臉幾近痛苦的表情努力控制自己,全神貫注於亞歷的攻擊。
再也按捺不住時,他一把緊摟住她翻身壓於身下,再以兩次幾近粗暴的猛烈衝刺,一同在狂喜的抽搐中結束。他們緊攀住彼此,彷佛能更進一步接近。
許久之後,雷恩抬首衝亞歷一笑,這一笑道盡所有言語,挾著徹底的滿足,他翻身躺下,再將她拉入懷中讓彼此肌膚相親,一同進入睡夢中。
翌日一清早他們便醒了,雷恩慘叫著抬起僵麻的膝蓋,一手扶住後腰,“你這麼點小東西怎麼如此危險?”他問猶睡意朦朧的亞歷。
用力打一掌她的屁股,他翻身下床伸個大懶腰,“起來,”他命令,“我們已經在這裡逗留太久,看樣子非得花兩天的時間才到得了家。”
亞歷的表情說明了她多不想上馬背。她情願留在這裡——床上——和雷恩多廝守幾天。
“亞歷,不要誘惑我,現在就給我下床,否則我就回森林去,讓蓋文的人護送你去蒙特格利堡。”
這威脅使她頓身跳起身,幾秒後便已下了床,三手兩腳將撕破了的衣服往頭上套。
“真差勁,”雷恩摸著衣料,“茱蒂絲會替你張羅衣服,打扮得像個蒙特格利的人,我真等不及看你穿應該穿的衣服,只不過我還是喜歡看你頭髮這個樣子。”他把玩著她的鬈髮,好似仍把她當作是他的隨從。
無暇顧及其它,她就被他推出門,拋上馬鞍。除了信差外,亞歷從未見過武士與其主同行時的情景。雷恩只稍一暗示,蓋文的人立即搶著服從那未言的命令。迅速又有效率地,他們清理了雷恩由派尼爾的手下處奪來的甲冑,雷恩換上他在森林中慣常穿的暗綠色羊毛衣。其中一名武士驚愕的表情,令雷恩大笑不已。
“這種也會癢,”他說,“準備好了嗎,亞歷?”
她尚未回答他們便已出發,疾馳之速令她牙關打顫,當雷恩夜裡亦趕路時她並不驚訝,真正令她受寵若驚的是蓋文的手下對她的態度。他們殷殷詢問她的健康,好似她真累壞了。停下來進食並讓馬匹休息時,有些武士還送她花。還有一位把他的斗篷鋪在地上請她坐,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那件鑲毛滾邊的斗篷,質地比她身上衣服要好太多。
她驚訝又彷徨地望向雷恩,而他似乎並不以為意。一名武士請求准許為她彈琵琶,當另三名合唱時雷恩對她挑起眉,因為他們的歌喉實在不怎麼樣。亞歷不便置評只得別開臉,對她來說這些武士用意良善,歌喉雖然差勁然其意亦美。
雷恩將她舉回馬背上時,他說,“希望你能忍受得了他們這種獻殷勤方式。”
忍受——她感覺好像剛瞥見天堂一眼,她享受都來不及了,怎需再忍受。
夜裡他們在一處客棧休息,亞歷原本尚在為自己的衣著窘迫不已,詎料客棧老闆只瞥一眼雷恩,以及隨行的二十名身著金綠色華服的武士,便立即五體投地。各式她從未見識過的食物全上了桌,其品質更令她咋舌不已。
“他們可以和你同座嗎?”雷恩問。
她楞了半晌方知他是在請她批准這些可愛的武士們,與她共坐這張橡木桌。綻出明燦的笑靨,她大方示意他們入座。武士們的餐桌禮儀好得令亞歷侷促不安,過分謹慎。進餐時,他們不斷搶著為她佈菜,有一位甚至削了一隻蘋果置於銀盤中,請求她接受。
他們為她失去聲音表示同情,雷恩卻爆笑著說他們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們便一本正經地請雷恩爵士解釋,他只說講了他們也不會相信,弄得亞歷羞紅了臉。
他們一進房,亞歷便撲上那張整潔又柔軟的大床賴著不肯動。幾秒之後,雷恩也加入她,將她摟在懷中雙手撫摸著她的肚子,趕巧遇上腹中孩子在動,他不覺得意地大笑。
“強壯,”臨睡著前,他嘴裡都還在叨唸著,“非常強壯。”
一早客棧老闆便來敲門,送上剛出爐的熱麵包和熱酒,以及蓋文手下獻上的二十朵紅玫魄。
“這都是茱蒂絲起的頭,”雷恩一面穿衣一面說,“他們全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看樣子你也贏得了他們的心。”
亞歷一徑搖頭,暗示他們只是因為她和他的關係才喜歡她。
他俯身親吻她的鼻尖,“也許所有男人都會愛上無法說話的女人。”
亞歷抓起一隻枕頭對他砸了過去,正中他的後腦勺。
“嘿,這是淑女該有的行為嗎?”他揶揄道。
殊不知他雖是玩句笑話,亞歷卻擔心了一整天。她不是淑女,也不知淑女該有什麼樣的行為。穿著一身毫無曲線的爛袍子,她怎有臉去見那高貴無瑕的茱蒂絲·蒙特格利?
“亞歷,你怎麼了?你在哭嗎?”雷恩察覺她的異樣,關心地問。
她勉強擠出笑容,表示眼中有異物,一會兒就沒事了。此後她便較能控制自己,可是當蒙特格利堡在望時,她又如坐針氈隨時想夾著尾巴逃。那座矗立幾世紀的石砌堡壘,壯觀之勢超乎她的想象。當他們策馬趨近時,古老的石牆似乎正對她當頭垮下。
雷恩帶他們由後城門進入,儘可能少驚動人。通往城門的小徑兩邊是高高的城牆,上頭的人均熱烈歡迎雷恩的歸來。他在此如魚得水般自在,她所認識的那個男人彷佛遙遠了。武士們都絕對服從他的命令,比起森林那群莽民,他們實在與他親近太多。
他們一直騎進庭院,亞歷驚見幢幢屋舍均有許多窗戶,由外觀看便知其舒適。她仍記得和喬斯曾經唱過的城堡,大多數都還住在陰冷潮溼的塔樓內。
他們尚未停馬,便有個身著亮麗的紅色絲緞的美女,氣喘吁吁地由小花園內狂奔而出。
“雷恩。”她展開雙臂,一路呼喊著奔來。
她不能唱歌,亞歷自衛地想,看著她丈夫躍下馬背迎過去。
“茱蒂絲。”他一把抱起她打轉,把她整個人都抱離了地,還大方地吻她的唇,看在亞歷眼裡實在不是滋味。
“夫人,”亞歷左邊響起一聲音,“我可以扶你下馬嗎。”
眼睛一直盯著雷恩和精緻優雅的茱蒂絲,她怔仲地讓殷勤的武士扶她下馬。
“她在那裡,雷恩?”茱蒂絲迭聲追問,“你送來的口信實在含糊,我們幾乎聽不懂,我們大概是聽錯了,因為你的口信說你的妻子就要受火刑。”
“那是真的,我在緊要開頭把她救了下來,”他的口吻好不驕傲。一手摟著茱蒂絲,他領她到亞歷面前,“這就是亞歷,這位大美人則是我那不知感激的哥哥的太太。”
亞歷點個頭,公然打量起她的嫂嫂,她從未見過任何人像她這樣,金色眸子,一頭燦爛的金紅色長髮,和纖小圓滿的身材。
茱蒂絲掙出雷恩的懷抱,“你一定累了,跟我來,我叫人去準備洗澡水。”她拉起亞歷手就往屋裡走。
“喔,茱蒂絲,”雷恩在她們身後叫道,“亞歷被煙嗆得沒有聲音了。”
亞歷感覺到茱蒂絲僵住了,知道那是因為雷恩膽敢娶她這種女子,她迅速眨眼,把淚水往肚子裡吞。
“你累了。”萊蒂絲同情地說,但聲音卻有絲不自然。
亞歷無暇打量這幢房子,便被茱蒂絲拖進一間大房間。亞歷在蒙頓的家,至多隻有這閒房的四分之一面積。
樓梯間傳來的沉重腳步聲使茱蒂絲轉身,雷恩站在門外,咧嘴直笑,“她很漂亮,是不?”他摯愛地望著亞歷,“真可惜她沒法子講話,不過我確信這只是暫時的。”
“還不都是你害的。”茱蒂絲咕噥道,領著亞歷坐下。
“什麼意思?”雷恩為之愕然,“我救了她呀。”
茱蒂絲旋身面對他,“救她什麼?派尼爾的陷阱?別搞錯了,雷恩,他們可是用她為餌誘你入甕。你可以走了,你甜蜜的小妻子絕對不會想聽我打算跟你說的話。”
“甜蜜,”雷恩大叫,“你有什麼理由要生我的氣?”他為之氣惱不已。
“你這是在考驗我的耐性,雷恩,”她警告,“亞歷,你餓了吧?”
“聽著,茱蒂絲,你有話就盡避直說。”
“好吧,我們出去說,你太太需要休息。”
亞歷開始有點知道茱蒂絲想說什麼,她拉住茱蒂絲的手,用眼神催促她繼續,茱蒂絲瞭解地眨眨眼,轉身面對雷恩。
“好吧,你想聽是不是?我就告訴你。你們男人,你們四個兄弟,全都不把女人當回事,拖著她在英格蘭境內穿梭,也不顧她的安全或舒適。”
雷恩的下巴掉了,“我們昨晚在一間非常舒適的客棧過夜。”
“你什麼,你老婆這身打扮,你居然還拖她去公共場所?你怎麼可以如此羞辱她,雷恩?”
“你要我怎麼樣嘛?先去替她買幾件衣服?也許我該馬不停蹄趕去倫敦,請求國王賞我幾匹絲料?”
“別想博得我的同情,今天你之所以被斥為叛徒,全是你們蒙特格利的火爆脾氣惹的禍。”
亞歷鼓起掌來。
茱蒂絲瞭解地對她投以一笑,而雷恩則怒目瞪視。
“這裡似乎不需要我。”他咕噥道。
“別想逃,”茱蒂絲喝道,“我要你下樓去把喬安妮揪出來!不管她在那個角落或那張床上——命令她帶洗澡水上來。喔,雷恩,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孩子的媽?過了這麼些天,她身上都還沾著菸灰,你一定連夜趕路沒讓她停下來歇息過一分鐘,快去,把你自己也弄乾淨點,換件象樣的衣服。”
嘟著嘴,雷恩一聲不吭地衝出去,故意用力摔上房門。
重重地嘆口氣,茱蒂絲轉而望向亞歷,“你必須為自己站起來反抗,否則男人們只會得寸進尺。你還好嗎?雷恩這樣子趕路沒傷害到你吧?”
亞歷只是搖頭,敬愛地望著茱蒂絲。
“幸好咱們三個都夠堅強也強壯,否則早就沒命了。”
亞歷舉起三根指頭,茫然地蹙著眉。
“還有布蓮薇,史蒂夫的老婆,你會見到她的,她很可愛,簡直可愛極了,但史蒂夫走到那裡都要拖著她,甚至還要她裹著毛氈睡在硬邦邦的地上,那小子實在差勁。”
敲門聲打斷了茱蒂絲,幾名僕役搬了個大浴盆和幾桶熱水進屋來,“以後我該多讓雷恩跑腿,”茱蒂絲說,“他確實有效率。”
亞歷啞著嗓子咯咯直笑,茱蒂絲亦回以一笑。
“他們都是好男人,我絕不會拿蓋文換任何人,但有時候你也真得大點嗓門。有一天你會克服對你丈夫的敬畏,發現自己正對他吼回去,現在也許你還不敢這麼想,但你會的,等著瞧吧!”
亞歷但笑不語,順從地讓自己被簇擁著跨入熱騰騰的洗澡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