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窜跳,烛影摇红。
丁不一和小贞对面而坐。
“来……再干一杯。”丁不一瞪起潮红的双眼,抓起酒壶。
小贞伸手按住酒壶盖:“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我没醉,”丁不一推开小贞的手,“这两盅酒就能叫本爷醉?简真是天下的笑话!想当年我在醉仙楼与‘醉八仙’比酒,那八个自称有海量的醉规,加在一起还不是我的对手呢。”
他边说边斟酒,颤抖的手将酒洒得满桌都是。
小贞皱着眉头望着他,没有说话,满眼里尽是失望。
丁不一将太子庙见金面佛的情况,全都如实告诉了她,但却只字不提如何去洪泽湖老子山找独孤双吊学剑的事。
他一个劲地喝酒,嘴里老是不停地炫耀着昔日桃花园威风。
她心念甫转。
这个花花公子难道还可挽救?
义父在监终前为么要自来帮他?
丁不一举起酒盅道:“有一次本爷到吉祥赌庄,恰遇江南赌怪曾不败,那老贼居然大言不惭,说是要与我……”
小贞终于忍耐不住,找断他的话道:“你打算什么时侯去老子山?”
“冬!”丁不一酒盅重重地匝桌子上,双手肘撑起上身,醉眼迷离的眼睛勾勾地盯着小贞。
小贞明亮的眸光坦然地迎视着他。
他表面上似乎很快活,根本就没把爹爹的事放在心上,实际上此刻他的心情异样的痛苦。一想到自己无法完成爹爹的志愿,一想到自己打算放充为爹爹报仇,他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痛苦。
自己的武功底子这么差,怎能在短短的七个月之内学会七套剑法,而且将七套剑法合而为一。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这花花公子又变疯了!小贞心中已经彻底失望。
但,她仍然问道:“为什么不去?难道你不想为爹爹报仇,完成爹爹心愿?”
她这问话,不是为他,而是为死去的义父。
丁不一盯着她道:“你认为我能在一个月之内学会长邪剑法?”
她沉声道:“不管能不能,你总得去试一试。”
他摇摇头道:“不用试,我知道我绝对不行,毫无希望。”
“即使是不行,你也该去,这叫做尽人事而听天命,而且我会尽力帮你。”她为义父,仍想劝说他。
“尽人事,我无能;听天命,天生我是庸才。我是无望了。”他对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
她瞪起了眸子:“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死去的爹爹吗?”
他淡淡地一笑,你起酒盅,一欲而尽,道:“当然对得得起。”
她瞪圆的眸子中充满了困惑,这是什么话?
他抿抿嘴,又笑道:“百孝为先,无后为大。丁家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若死了,丁家就绝后了。我下去老子山找个安静的地方位下来,娶你为妻,生下三男两女,为了家传宗接代,也就算得是对得起爹爹了。”
他是笑着说这番话的,但却怎么也笑不起来,语调中充满了凄凉的悲怆。
她感到有些气愤:“谁说要嫁给你?”
丁不一抓过酒壶,反诘道:“难道我爹爹不是这个意思?”
小贞鼓起小嘴,正色道:“你爹只是要我好好伺侯你,可没说要我嫁给你。”
丁不一颤拉着手斟满酒:“你想想看,爹爹为什么留这许多银子和银票给我,难道不是想要我带着你远走高飞,找个地方躲藏起来,替他老人家传宗接代?”
她想起袱中的两百两银子和五十万两银票,不觉蹙直秀眉,难道丁世伟真有此意?
蓦地,“金蝉脱壳”四个字从她脑中闪过,于是,她低头不语,陷入沉思之中。
丁不一眯起醉眼,呷了口酒,瞧着她道:“我不是学武的料,但却是跑生意的天才,我们可以再建座桃花园……”
她在思索,根本就没听到他说的话。
他晃着酒盅道:“你不愿意也行,咱们就不……开赌场,开家药店、绸缎铺、茶庄、盐庄……无论那一行,我都能干。
你还不愿意?好,咱们就买下一块地,搭栋木屋,我耕田,你织布,过这男耕女织的安静生活,行不行?”
她抿抿嘴唇,正在作自己的决定。
他以为她动心了,心一阵狂跳,放下酒盅起身绕到她的身旁。
烛光照亮了她红扑扑的脸,粉颈如雪,肤此细嫩,眼睛呈月芽儿状象是在会心地笑,隐在桌面下丰满、苗条的体态依稀可见,散发出少女妩媚的气息。
他胸中燃烧起一股灼织的无法抑制的欲火。这欲火并非是邪念,而是来自被酒烧失了理智的本能冲动和内心对她的爱。
“小贞,我……”他大胆地张臂将她抱入怀中,“一定在娶你!”
一记快如闪电的吻,落在小贞红艳似火的嘴唇上!
“啪!”一声脆响。小贞右手一巴掌扇在丁不一脸上。
丁不一踉踉跄跄退后步,左半边脸顿时浮起五道指痕。
小贞同时弹身跃起,退到房六门旁。
他那勃勃兴致立即烟即消云散,痴痴地怔在那里,眼里蒙上了泪光。
她站在站边,单薄的身躯在烛光中是那样的挺拔,显示出无限的英气,辐射出摄人心魄的力量。
她缓声吐出几个字:“无用加无耻。”
她的话使他感到愧疚和羞惭,但他却不肯认输。堂堂的桃花园少主怎能在下人面前认输?他捂着肿起半边脸道:“我承认我无用,但我并不无耻,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一定要娶你,”
她冷冷一笑,高傲而迷人的笑:“你根本不配。”
她并不理解他。她只是奉命行事,极不情愿地在帮助他。
其实,他是个具有双重性格的人,这是由于特殊的环境和特殊配也好,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她呆怔着,脸上现出似解非解之色。
丁不一咧嘴笑笑继续道:“俗话说:男女授授不亲。我已经抱过你,吻过你了,同时你也接受了卢贵交给你的包袱,因此,实际上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又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无用也罢,无耻也罢,这一辈子你是只有跟定我了。”
小贞并没有被他的这些歪理所吓倒,只是感到有些惊愕,这种话他也能说得出口?
她唬起脸,沉声道:“明天什么时侯动身?”
丁不一松开捂着脸的手,耸耸肩道:“我要歇息了,你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回房去吧。听着,明天早上不要叫我,我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丁不一说罢,双手一摆,重重地倒到床上,蹬下鞋子,和衣钻进被子里。
贞头低垂着,跟神暗淡,好半天站着没动。
她是个自尊心极强且又好胜的女人,难道义父的遗愿就这么吹了?
她开始动手收拾桌上的碗筷、什物,此刻,床上响起了丁不一重的鼾声。
她默然片刻,轻叹一声,端着碗筷走了。
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决心用这一法子来试一试。
然而,她不知眼前的危险,她这样做,无疑地是将他推上了一条路。
人各有命,生死在天。
花花公子丁不一真会死吗?
次日上午。
炫目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在丁不一的脸上。
“哈呵。”丁不一伸了个懒腰,睁开双眼。
头象灌了铅似的沉重,两颊太阳穴阵阵炸痛。
昨夜的酒,实在是喝得太多了。
手指触到左半边脸,头猛然一颤,脸火辣辣的仍肿的很高,触及脸腮便疼痛难忍。
狠心的小丫头,这一巴掌打得可真重。
嘴唇干裂裂的,喉咙似的冒火,睡味苦涩得令舌头发卷。
他放开嗓子喊了一声:“小贞!”
没有答应,这丫头还没有起床?
他一骨碌爬起,坐在床上高声大嚷;“小贞,我要起床了!”
门外走进一个店伙计。
丁不一瞪起眼:“我没叫你,你来干嘛?”
店伙计道:“你是不是在叫隔壁房里的那位姑娘?”
“是啊。”丁不一神气地场起头,“她是我的下人,快去叫她来。”
店伙计瞟了他一眼道:“那姑娘已经走了。”
“什么?”丁不一掀开被子。弹身下床,“她已经走了?”
店伙计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这是留给你的。”
丁不一抢过纸条,匆匆抖开,纸条上一行秀丽的字迹:“父仇父愿,怎能如同不见?有缘无缘,且看七邪神剑。”
他捏住了纸条,急声问:“她说她去哪里了?”
店伙计摇摇头:“她没说。”
他铁青着脸,咬咬牙,狠狠地跺脚,突然,他心一动,飞也似地奔出房外。
店伙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跟在他身后。
丁不一一脚蹋开隔壁的房门闯了进去。
房内被褥整齐,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丁不一抢至床边,抓起被褥一阵乱抖。
“哎!”店伙计赶了过来,“客官,你这是干什么?”
“包袱,你看见那个小包袱没有?”丁不一转身抓住店伙计肩膀一陈猛摇。
店伙计吓傻了眼,苍白的脸道:“没……有。”
“你怎么会没看见?”丁不一厉声跑着,使劲捏住店伙计。
“哎唷!客……不,大爷饶命!”店伙计痛的弯下腰,头额滚出了汗珠。
丁不一的武功虽然不济,但对付这不会武功的店伙计,却是绰绰有余。
他瞪着喷火的眼,怒声道:“快说!包袱在哪里?”
店伙计打着手势:“是不是这么大小,用监……格布裹起的……”
丁不一迫及待地打断他的话:“是的,就是那包袱!”
店伙计出斜着眼:“那包袱……姑娘已经带走了。”
丁不一闻言如同遭雷击,松开了双手,怔怔地站在那里。
店伙计唯恐他不相信,又补充道:“姑娘是一清早走的,我看得很清楚,她肩上挂着的就是个小监布包袱,当时我还和她说了好一阵子话呢。”
糟,小贞将所有的银子和银票全都拐走了!
他心隐隐作痛,低声问:“她还留下什么东西给我没有?”
他不存一丝希望,希望她能给自己留下一点生活费。
店伙计摇摇头:“除了那张纸条外,她没留什么东西给你。”
他不禁伤感地哀叹了一声道:“她可曾留下什么话?”
店伙计忍住心中的不耐烦:“不有,她没留什么话。”稍顷,又补上一句,“她是往北去的,走得很快,没曾回过头。”
丁不一惨然地一笑,极有礼貌针向店伙计鞠了个躬:“谢谢你。”然后,转身出房门,向店外大步走去。店伙计睁大困惑的眼睛着丁不一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三天后,丁不一出现在八桥镇。
此时的丁不一和昔日桃花园的少主人相比,已是面目全非。
头发蓬乱,满脸污垢,发虬结在一起,衣裳沾满了灰土,脚上的布鞋两只剩下了一只,五只红肿的趾头露出袜外高高翘起。
生活瞬息万变,令人咋舌。
昔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挥金如士的桃花园少主,象变戏法似的一下子变成了街头流汉。
他还不习惯这种生活,活如何去挣一口饭吃,更拉不下脸面去乞讨,三天的活罪已使他疲惫不堪。
肚内咕噜噜地叫,肚皮象是贴到了背脊上,眼冒金星,心里饿的直发慌发悸。他第一次尝到饥饿的滋味。
原来饿肚子竟是这么难爱!
然而,更使他难受的却是心中的痛苦。
爹爹是天老邪丁不伟。
小贞是他最信任的亲人。
小贞是他最爱的女人。
他们老欺骗了他,并无情地将他抛弃。
他的种种幻想和希冀一齐被斩断,剩下的只是一个凄凉和郁优的身躯。
他麻木地毫无意识地离开扬州,随处流浪无去向,无目的。
他已心灰意冷,完全失去了自信。
学剑无望,老子山不如不去,免得再自找没趣。
人海茫茫,何处去找小贞,既然她对自己如此心狠,自己又何必把她挂在心上?
天涯海角,何处有栖身之处?
险恶人间,可有自己可行之路?
八桥镇中是个小镇,却也热闹。十字南北正街上,人流如织,街道两旁摆了卖小吃的摊贩。
风中送来小贩的叫卖声和阵阵小吃食品的香气。
饥肠辘辘的丁不一在香气的诱惑下,更觉饥饿难熬。
今天他运气不好,整天里只拾到了半只烂苹果,饥饿的程度比前两天更甚。
他蜷缩在街角里,眼光呆木地盯着地面。
突然,掉下了一个馒头,就像一只猎食的饿虎。
就在他手将触到馒头的时候,另一只饿得发晕了的“金钱豹”也同时扑了过来。
“冬”两人的头撞在一起,万点金星飞进。
丁不一差一点昏死过去,但他的手仍顽强地抢在对方之前,抓到了馒头。
终于胜利了,他心中的喜悦不亚于在吉祥赌庄上,赢了一场十万赌注的胜利。
他毫不犹豫地将馒头塞进自己的嘴里。
“这馒头是我的!是我的……”对方哭叫着扑了下来。
他大口嚼着馒头,左手敏捷地向对手击出一拳。
这保护食品的一拳,出于本能,自然而迅速,打得十分漂亮,对手“哎唷”一声,倒飞出一丈之外。
他怔住了,停止了咀嚼,没想即将死去的自己,居然一拳还会有这般力量。
忽然,他全身一抖,两眼直愣愣地盯住了被自己打倒的对手,怎么会是他?
被他打倒的对手竟是小乞丐余小二!
此时,小乞丐也认出了丁不一,惊喜地道:“丁一爷……”
丁不摆摆手堵住了他的话,向他招招手。
余小二呼地窜到丁不一身旁:“丁一爷,我找得好苦,桃花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丁不一将剩的馒头往余小二手中一塞:“你先吃,吃完了咱们再慢慢地说。”
“哎,小的怎能与丁一爷抢食?还是你先吃吧。”余小二又将馒头塞回到丁不一的手中。
“不行。”丁不一唬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是江湖兄弟,自然是应该有福有同享,有难同当。这馒头当然要一分为二了。”
“嘿嘿。”余小二愿笑着道:“瞧你的样子,我知道你准是饿坏了,你就吃了吧,小爷在江湖滚打了多年,就是七天、八天不吃不喝也饿不坏的,再说这一个馒头也救不了你我。”
丁不一闻言,也不再讲客气,三两口一嚼,鼓眼一吞,眼间馒头已经下肚。
两人转移到墙角,挤身在一起。
丁不一将桃花园和小贞的事全都告诉了余小二,只隐瞒了爹爹是天老邪丁不一伟的事。
余小二瞪眼,蹬腿,吐口水,将小贞痛骂了一顿,骂得可是淋漓尽致。
不知为什么,丁不一虽然被小贞害得惨了,但听到余小二骂小贞,心里却又极不是滋味,他几次想阻止余小二,却强忍住没开口。
余小二把小贞骂过之后,又把扬州的陶公等赌客臭骂了一顿。原来桃花园出事之后,隐公这一班人立即翻脸不认人,不仅处处为难余二,还逼着要他带路缉拿丁不一,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离开扬州的。
丁不一心中惨然,顿感世态炎凉,仿佛陷入一条虚无孤独的深渊之中。
余小二缩了缩流着杨龙的鼻孔说:“你真不去老子山学剑?”
丁不苦笑道:“你看我能学么?”
“能,当然能!”余小二毫不怀疑地道:“你是天下第一奇才,聪明绝顶,盖世无双,我担保你能学会,练成天下第一剑,就象你的赌技一样,将会打遍天下无故手。”
“可别瞎吹啦。”丁不一播摇头道:“我不行,我已决定放弃。”
他决定放弃的真正原因,并非完全是因为他自觉不行,而是因为他已认破了爹爹的真实身份,使他的信心曰完全丧失。
余小二扁扁嘴:“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做了个流浪汉的手势,强笑道:“和你一样,天云为帐,尘沙为席,风餐露宿,浪迹江湖。”
“好!”余小二拍掌道:“从今后咱们俩就是死兄弟,狼狈为奸,永不分离!”
“狼狈为奸?哈哈……”丁仰面发出一阵大笑,笑声豪爽而凄厉。
余小二不知他为什么笑,但见他笑的开心,也禁不住跟着大笑。
街上的过路行人投来惊悟的眼光。
有人狠狠地骂道:“臭叫化子,神经病!”
两人不觉笑的更加厉害。
风还在吹,路上的扬起的高高的尘土。
蓝天白云浅淡,黄尘升高,日影西斜。
余小二领着丁不一在北街口逛荡。
丁不一道:“小二爷,咱们今夜宿在那儿?”
余小二手又朝街口的一家大店栈一指:“宿客栈里。”
丁不一眯着眼,缩起肩;“没银子,怎能宿客栈?”
余小二手又朝街口的另一间房屋一指:“银子在那里,咱们不会去拿?”
丁不一伸长脖子看了看,摇摇头道:“不行,咱丁一爷从不赌无本的骰子。”
原来余小二指的是一家赌庄。
余小二笑道:“这种丑事当然不会要您出手的,待会儿你就在此静候佳音。”
“行。”丁不一正色道:“我怎能要你去冒这种风险。”
“绝没问题。”余小二道:“今天说怎的,小弟也得请大哥饱吃一顿,好好的睡上觉。”说着,他抬头看看天色,“我去了。”
“哎!”丁不一阻住他道:“你没银子,赌庄的人怎会让你赌?”
“这不是银子么?”余小二从怀中掏出一只装得凸凸的漂亮的小钱袋。
丁不一夺过钱袋解开绳扣,袋里装的全是小石子。
“这怎么行?”他担心地问。
“你尽管放心。”余小二翘起小嘴道:“此刻天色将晚,赌庄内光线已暗,我这套服装不会惹人注意的,再力口上平桌大小赌骰已是最后一骰,我进去做一次庄家就完事了。”
“我看还是算了吧。”丁不一还想劝阻余小二。
这位玩世不恭的桃花园少主,虽已落到这种地步,凡事却仍有他的准则。
“你就在此等着吧。”余小二一把抢过钱袋,撒腿就往赌场跑去。
丁不一惴惴不安地在街口等待。
天空翻滚出一朵红云,红云里透出一线血红耀目的光芒。
血光出现,不知是主凶,还是主吉?
他眼前又闪过扬州市街口刑场一幕。
飘扬的族帜。
高捧着鬼头刀的红衣挂刽子手。
高唱戏曲的杀人犯囚。
飞溅的鲜血,爹爹搭拉下颈脖子的人头……
他的心一阵抽搐。
“冬!”一声响亮,余小二从赌场里飞出来,重重地摔在街心上。
出事了!丁不一跃身抢了过去。
余小二嘴角流着血,趴在地上,向他挥挥手:“别管我,快退到巷子里去!”
“妈的!臭小子,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大兴赌场来诈赌!”随着喝骂声,一个四十多岁的魁梧的汉子领着一群打手,从赌场里了出来。
余小二再次挥挥手道:“丁一爷,快……走!”
丁不一站着没动,余小二是为他进的赌场,他不能丢下他不管。
魁梧大汉怪声叫道:“呵!原来是这臭小子还有个臭后台老板。”
打手们蜂涌而上,将丁不一和余小二团团围住。
赌场里的赌客也全都跑出来,转着看热闹,顿时,街口交通堵塞。
魁梧大汉喝问道:“臭小子,你是谁?”
丁不一巍然屹立,没有回答。
一名打手厉声叫道:“咱们庄主魏明龙问你话呢。”
丁不一仍没反应。
打手嚷道:“魏庄主,怎么办?”
魏明龙怒声道:“给我打!”
“慢!”余小二从地上跳起,格身到丁不一身前,“一个做事一人当,此事与我大哥无关,你们不能伤害他。”
丁不一用手将余小二推开,跨前一步,凛然地道:“魏庄主,你说怎么办?”
“好,痛快。”魏明龙道:“我不为难你们,这一桌赌注共五十两银子,赔银子吧。”
丁不一耸耸肩:“很抱歉,本爷今日没带银子在身。”
“妈的!”一名打手骂道:“瞧这身模样,还在此装腔作势!”
魏明龙环眼扫过四周,嘿嘿一笑道:“没银子也行,就按本庄规矩行事。”
丁不一拱起手:“不知贵庄是什么规矩?”
魏明龙道:“无钱诈赌者,由本庄打手执杖五十。”
街口喧声立止,全街一片寂静。
五十杖,而且是由大兴赌庄的打手执杖,非得要弄出人命来不可!
丁不一坦然的道:“行。”
“啊!”全街爆出一片惊呼声。
“不,要打就打我吧!”余小二高声大叫。
魏明龙大声道:“好小子够义敢,两个一块打。”
丁不一贴住余小二耳旁道:“你忘记我练过什么功夫了?
快退下,少惹麻烦,二十杖就会要你小命。”
余小噘起嘴,再不说话,退后数步。
丁不一撩起衣襟,正要趴下,魏明龙道:“慢。”
丁不一抖抖手道:“魏庄主还有何指教?”
魏明龙阴恻恻地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本庄刑杖的规矩。”
丁不一压住心火:“请赐教。”
魏明龙摸摸后脑勺道:“受杖者必须要脱下裤子光屁股受杖。”
丁不一眼中闪起一团火焰。
魏明龙眯起眼:“怎样样?若不行,我就要下令乱杖二位了。”
打手们举起了手中的棍棒,围观的人群纷纷往后退,大家预料,一场搏斗必不可避免。
此时此刻,丁不一深深后悔能练好武功。他知道凭自己的功夫,决不是魏明龙和这群打手的对手。
种瓜种瓜,种豆得豆。丁不一坦然地笑了笑,做了漂亮的挥手动作,潇洒地脱下裤子,露出白哲的屁股,趴下倒在地上。
他场都怔住了,包括魏明龙,余小二和丁不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