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现在的心情却非常好。
这种美妙的感觉绝不比刚逃出家时差。那是一种犹如刚挣脱笼束的金丝鸟一般的心情。
这种喜悦,使李乐感到自己像神仙一样的快乐。
他向眼前的人深深鞠了一躬。他学过<礼记),而且也学过宫廷礼节,所以这一躬非常正规而又雍雅、漂亮。
他极恭敬地向对方行礼,而那人却是毫不在意而又感到非常好玩地嘻嘻地笑着。
“你行礼的样子怪好看的,能不能教教我?”那人用跟黄莺唱歌一样好听的声音说道。
李乐居然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才仔细打量救他的这位恩人。
她是一位很漂亮的少女,至少比小翠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两只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般闪着令人眼花的光芒,身上穿的是一件大红棉袄,外面是黑色的披风大衣,脚上穿得是粉底小蛮靴。
能偶遇上这么一位美丽的少女,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了,如果再被这么一位少女救了性命,那真是一件幸运百倍的好事。
可李乐偏偏皱着眉头苦笑道:“别人都说到江湖上要行侠仗义,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要除恶杨善,还要英雄救美人,可我今天却被一个美人救了。”
那少女笑得像一朵在风中盛开的鲜花,道:“因为你不是英雄,所以被别人救了也没有关系。”
李乐听了这话简直要哭出声来,道:“就算我不是什么大英雄,也应该算是个小英雄。否则我怎会有胆量一个人独闯柳家庄。”
“果然是个孤胆英雄。”那少女笑道,“可我不懂,你为什么一个人闯柳家庄呢?”
李乐犹豫着,他不知是否该把相亲的事说出来。
那少女又问道:“你和柳大头有仇?”
李乐惊奇地问道:“柳大头是谁?”
那少女反而愣住了,道:“你连柳大头是谁都不知道,就一个人到柳大头的家闹事?你难到是认为自己活了十几年就活够了?”
“柳家庄又不是龙潭虎穴,凭什么我不能来?”李乐瞪着大眼很不服气地道。
那少女道:“是啊,柳家庄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可以随便地进去,然后又随便地出来。”
李乐一听这话,就不再出声了。
他连柳家庄的一个小丫鬟都打不过,就更不要谈什么柳如眉、柳中绪了。
李乐刚出家门时的一腔豪情,现在全没有了。只能长叹一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来这句话是很对的,我还是回家再练上几年吧!”
那少女道:“你家住在哪里?”
李乐道:“我家就住在京城,西大街第一家。”
那少女道:“你原来就是京城的人,居然还不知道柳大头是谁?”
“以前不知道。”李乐道,“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柳大头就是柳中绪。”
“你真聪明!”那少女笑着道。
李乐看她笑得古怪,于是又急忙问道:“难道不是他,还另有其人?”
“柳大头当然就是……”那少女犹豫了起来。
她眼珠忽然转了两圈,改口道:“你知道柳家有几位小姐?”
李乐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起这句话,但还是清楚地答道:“柳家一共有四个小姐,一位公子,一共五个儿女。怎么了?”
那少女道:“你知道他们在江湖上走动吗?”
李乐摇头。
那少女道:“但我却知道他们中至少有两个人在江湖上走动。”
柳中绪居然让他的儿女到江湖上去。
李乐听得非常高兴。
柳中绪能让他的儿女到江湖上去,那李长淳也应该能让李乐到江湖上去。
他甚至还希望柳如眉也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这样李长淳就更不会反对他的这番举动了。
他急问道:“他们是哪两个人?”
“柳家大少爷柳如烟和柳家三小姐柳如眉。”那少女说道。
“哈哈……”李乐忽然大笑起来。
那少女不懂李乐在笑什么,问道:“你笑什么,你认识他们?”
“从没见过面。”李乐道,“而且我也不想见他们的面,永远也不想。”
那少女道:“见到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老虎。”
李乐不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到柳家庄原来就是找他们的?”
刃眇女道:“我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而来,可惜柳大头不在家。”
“柳大头到底是谁?”李乐问道。
那少女道;“等你见到他,就一定能看出他是不是柳大头,又何必我来告诉你呢?”
李乐道:“不是柳中绪难道是他那位公子?或者根本就是柳家那个三小姐柳如眉?”
那少女笑而不答,满脸的神秘。
“一定是她!”李乐大叫道,“是不是柳如眉?”
“我可没说。”那少女道。
李乐怪叫起来,心中暗道:“如果柳中绪是柳大头,那有什么关系,一定是柳如眉的绰号叫柳大头,所以眼前这美少女才不好意思亲口讲出来。”
从此他就这么认定了。
那少女看到他一脸气愤而恼火的样子,已猜到他的心思。她把李乐引上这个错误想法,纯是为了江湖传言柳如眉美若天仙的缘故。
这少女今天来柳家庄不但是为了找柳中绪有要事,而且也是想看看江湖上对柳如眉的传言是不是真的。但柳中绪父女两人都不在庄上。
女人善妒貌美的女人,更不服别人的美貌。所以她就和李乐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已表自己的不服心情。
她笑道:“她是不是柳大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这么着急?”
李乐气呼呼的不说话。
其实更多的是不好意思讲。
他老子居然找了一个大头娃娃给他做老婆,他又怎能不气?
在他的想像中,不算没他母亲漂亮,也应该比香菊好看,谁曾想居然是一个大头姑娘,他简直是为自己生气,为自己抱不平。
他大声道:“我不回家了。”
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少女道:“你年纪这么小,不回家又能到什么地方去呢广
李乐睁大眼睛,看看她。其实他也不比那少女小到什么地方。于是道:“你也只不过比我大两三岁,还不是在江湖上乱跑。”
那少女道:“我和你不同,我是有要事要办,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我也是的!”李乐道。
“你有什么事广那少女问道。
李乐立刻反问道:“你又有什么事?”。
那少女笑道:“我这件事很重要,也很秘密,所以不能随便说给别人听的。”
李乐道:“我这件事也是这样?”
那少女银铃般地笑了起来,道:“你好狡猾,居然敢跟我学!”
李乐也道:“你也不老实,居然到柳家庄窥视,显然是居心不良。”
那少女气得嘟起小嘴,大声道:“我好心救了你,你居然这样诬陷我?”
李乐道:“这只是我心中的猜测,而且我又没有告诉别人。如果你不想让我这么认为,完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事而来柳家庄的,这不就可以解释了吗?”
说了一霍话,原来他还是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柳家庄这件事。
那少女道:“讲了半天,竟变成我求你了?”
李乐道:“你不说也可以,对我又没有损害,只是以后柳家庄的人找你,你可不要怪我!”
那少女一听居然笑了起来,道:“你果然比狐狸还狡猾,小小年纪就学会耍嘴皮子。”
李乐立即气道:“我的年纪真的很小吗?你这是轻视我!”
那少女笑道:“好好!以后不说了,但请问一声大侠,你贵姓?”
这话李乐听得满意,于是很高兴地道:“在下姓李名乐。请问小姐贵姓大名?”
那少女道:“我的名字不能告诉你。”
李乐急了,但立即平静下来道:“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又怎么感谢你呢?”
“我救你,也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所以你大可不必为这件事而不安心。”那少女很大方地道。
李乐大感不公平,道:“喂!喂!喂……”
“干什么?”那少女道。
“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只好叫你‘喂喂’了。”李乐很有理地道,“要不然我就给你起一个名字好了。”
那少女犹豫起来,她可不想被人起一个什么古里古怪的名字。
她只好道:“别人都叫我笑儿,而且我比你大一点,你就叫我笑姐吧!”
李乐很干脆地道:“笑姐不好听,还是叫你笑儿吧……笑儿!”
笑儿气得直翻一双大眼。
李乐又道:“你生起气来,蛮好看的。”
笑儿故意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已知道我的名字了。好了,告辞!”
“你到什么地方?”李乐问道。
笑儿道:“我到什么地方和你没有关系。”
李乐道:“当然有关系,而且是非常有关系。”
“哦?为什么?”笑儿道。
李乐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道:“你不说到什么地方,我又怎么跟着你去?”
“你跟着我去?”那少女张大嘴,惊奇地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李乐也不急辩,而是很有把握地道:“如果你不答应带我去,那么我就回去告诉刑岳,有一个人正要打你们柳家庄的主意!”
笑儿气得直跺脚。
她的确有要事,而且是非常要紧而又秘密的要事,她绝不能让别人来打扰她。
笑儿一板脸,双眼怒瞪,故意恶狠狠地道:“你是逼我杀了你?”
“你不会的!”李乐笑着道。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笑儿道,“你以为我不敢?”
“不是你不敢!”李乐笑得比一朵花还好看,道,“而是你舍不得!”
听到这句话,笑儿的一双本就长得很大的眼睛,忽然张得更大了,甚至比一对铜铃还大一倍。
笑儿在笑。
李乐也在乐。
他为了报答对方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决定请她到京城最大的一家酒楼喝一次酒。
笑儿已把一双本就很大的眼睛笑得如一弯月牙。
她笑着道:“你虽很狡猾,但却不讨厌。”
李乐也笑道:“那是当然。世上没有人会讨厌一个请客的人。”
笑儿道:“我真没看出你是一个这么大方的人,凭这一点,倒真的有点像江湖侠士。”
李乐道:“我本就是个很大方的人。不信你可以问一个叫叶纷飞的人。”
“叶纷飞是谁?’:笑儿道。
李乐道:“你连叶纷飞都不认识还谈什么闯江湖?”
他的口气中带着嘲笑,就像笑儿当时嘲笑他不认识柳大头一样。
笑儿不信。
李乐一本正经地道:“我绝不骗你,世上真的有叶纷飞这个人,不信我可以发誓。”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笑儿有些相信了。
李乐道:“这个叶纷飞叶大侠,他的武功非常高,尤其是他的剑术,可以说是天下无出其右,堪称当今剑术第一。江湖上都叫他飞剑神侠。”
笑儿很认真地自语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也许这十几年中江湖真的出了这么一个高手。”
李乐也装得很认真地道:“是真的!他近日就在京城,经常找一些武林高手比武。”
笑儿不再笑了,并皱起了眉头。
近来江湖高手云集京城,是不是也为了她要找的那件东西?
她在苦思冥想着问题,可李乐却在偷偷地笑。
李乐最了解叶纷飞不过了,所以早料定叶纷飞一定会出来找他回去。
李乐在想,给叶纷飞找点麻烦,他岂不就没有时间来找自己了吗?笑儿却居然把这件事当成真的了。
她这次出现江湖,就是为了两把千古名剑,所以她对江湖上的名剑侠客都非常注意。
她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能陪你去喝酒了,我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要做。”
李乐道:“你不去,我岂不就可以省下一笔银子。这是好事,但你不去就少了一次品尝京城的独特美味佳肴的机会。那就太可惜了。”.
笑儿笑道:“以后会有机会的,再见!”
“喂,笑儿!”李乐急道,“你是不是想去找那个叫叶纷飞的大侠?”
笑儿奇道:“我没有说要去找他?”
李乐又问道:“那你可知道江湖上近来有什么热闹的事吗?”
笑儿想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二月初二,金陵的赵老爷子公开拍卖,那时可能会热闹一些。但我想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赵老爷子卖剑这件事,已传遍江湖,她以为李乐早已知道这件事了,刚才只是明知故问。
“为什么?”李乐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那里一定充满了危险,处处杀机,就凭你这点武功,哼……”笑儿冷哼了一声。
“你居然瞧不起我?”李乐叫着道。
笑儿道:“我是为你好!还是早点回家再练几年武功吧!”
李乐道:’我到金陵就是为了找叶纷飞大侠,请他教我武功。”
“那个叶纷飞真的那么厉害?”笑儿道,“我不信!”
李乐道:“你如果不信可以在吃晚饭时到一个叫‘大酒缸’的酒饭去找他比划比划。”
笑儿道:“你不是求他教你武功吗?你为什么不到那里去找他?”
李乐笑了一下,道:“我自然是要去的,但他不愿教我武功,所以一看见我就逃。”
把他一见到叶纷飞就逃,说成叶纷飞一见到他就逃,这是很惬意的事。
笑儿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却是相信的样子。所以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李乐又道:“如果你要去,我就不去了,免得他逃走了,你看不到他,也就不能和他比划两下,对于英雄来说,失之交臂,是很可惜的事。”
笑儿笑道:“你居然还懂得这些!真不简单!”
李乐也不去管她这句话是不是在嘲笑自己,而是接着道:“你如果碰见他,就和他说,我在金陵城等着他,他如果害怕就别来金陵。”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笑儿开口,掉头就走。
他不能让笑儿说出,她今晚不去找叶纷飞这句话。
只要笑儿去了,不怕叶纷飞以后没事做。
可他没走出几步就停了下来。
李乐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问笑儿,所以他回过头来。
前言是一片空荡荡的野草地,笑儿的人早巳不见了,就在这一眨眼的时间,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乐长叹了一声,颓丧地白语道:“看来我的武功是太差劲了一些。”
他的话刚落,就从他身后传来一声“谁说你的武功差了?那人一定是个睁眼瞎。”
李乐忙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魁梧大汉。
这大汉霍然就是刑岳。
李乐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刑岳却不慌不忙地道:“你明明知道你现在是逃不了的。”
李乐知道。
他只好定下心来,道:“你一直在旁边躲着听我们讲话是吗?”
刑岳道:“不错,我一直在附近,但距离太远,根本没听见你们在说些什么!”
李乐道:“你为什么躲着不出来?”
刑岳道:“我一直在等着那个小姑娘走开。”
“你原来是怕她!”李乐道。
刑岳冷笑了一下,没有开口。
李乐又道:“那么你是认识她的了?”
刑岳道:“我不认识她,但却认识她身旁的一个人。”
李乐笑道:“当时只有我们俩人,她身边的人自然是我了。”
“不是你!”刑岳说得非常肯定。道,“当时在场的不是你们两个,也不光只有我这第三个人,而是还有一个第四者。”
李乐睁大了眼睛。
这里是一片空阔之地,一眼望去只有起伏的小山丘,还有低矮的枯草,就算有人,他又能躲到哪里呢?
刑岳道:“我既然能埋伏在这附近,别人自然也能做到,这一点也不奇怪。”
“那人是谁?”李乐问道。
刑岳道:“他是一个老魔头,已有多年没出现江湖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说那老魔头是笑儿身边的人?”李乐带着绝不相信的眼光看着对方问道。
“一定是!”刑岳道,“我亲眼看见他打手势叫那个小姑娘离开。”
李乐大叫道:“我怎么没看见?”
刑岳道:“因为你的江湖经验很差,而且差到了极点。”
李乐瞪着眼睛,非常不服气。
刑岳道:“我现在已知道你不是海神岛的人了。因为海神岛是不会派你这么一个一点没有江湖经验的小孩子来中原的。”
李乐此时只有听着的份。
刑岳又接着道:“你虽不是海神岛的人,但你还是要和我回庄上。”
“为什么?”李乐大声抗议。
“因为你的弓箭。”刑岳道。
“我的弓箭怎么了?”李乐道,“难道江湖规定不准用弓箭吗?”
刑岳淡淡地道:“不是。”
“那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李乐道。
刑岳道:“因为你的弓箭太邪门了,所以你这个人也就太不平常,所以我就要带你回去,等候庄主的发落。现在你明白了吧。”
李乐明白了,这都是他的箭法招惹出的麻烦。
他忽然笑了笑,一脸轻蔑地道:“你看到那小姑娘有帮手,所以连走近都不敢,现在却欺侮我孤身一人。你这也能算是江湖大侠?”
刑岳听得一愣。
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道:“也许我本不该这么做,可为了柳家庄,我只能这样。”
刑岳不是小人,他是江湖上的一条汉子,他知道不应该欺软怕硬,更不应该以自己这种身份对付一个少年。但为了柳家庄,他已顾不了那许多。
“我不去!”李乐大叫着。
刑岳道:“只要你老实一些,我保证谁也不会再伤害你一根寒毛。?
“我才不信你的话呢!”李乐大声道,“当初在你们家大门前打赌时,你怎么说的?但到了后来呢,你这种大侠都是狗屁大侠。”
刑岳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是从不违背自己诺言和信念的人,可他今天却违背了两次。
他喃喃地道:“也许我不该来这里……”
李乐最擅长的事,就是察颜观色,他正好就看出刑岳此时正处在内疚之中。所以立刻接道:“是啊!你好好想一想,一个人说话不算数,岂不连猪狗都不如。”
这句话是刑岳对李乐说的。现在这句话又用在了他自己身上,真如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他心头,砸得他全不禁猛震了一下。
就在这里,李乐已准备开溜了。
但他的脚步还没来得及动,就看见从远处飞驰过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翠绿的衣裳,修长的身材摇晃了几下,转眼间就到了李乐面前。
李乐暗中大叫倒霉,因为这人就是和他—样不讲理的小翠。
想必小翠刚才奔过来时,已把轻功用到极点,所以到现在还在娇喘着。
她瞪起一双杏眼,对李乐道:“你是打算自己跟着我们回去,还是被绑起来,架着回去?”
李乐嘻嘻一笑,道:“又来一个侠女,原来你们柳家庄的人都是以多胜少的!”
“少废话!”小翠道,“三小姐已回来了,她叫我带你回去。”
这句话不但是说给李乐听的,也是说给刑岳听的。
刑岳长叹一声,没再说什么。
三小姐已发话,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能照着办。
但李乐听到小翠这句话却着实吃了一惊,他不由得大声道:“我死也不回去!”
说着脚步不时向后移去。
小翠冷笑一声,道:“现在不但你作不了自己的主,连我都作不了自己的主了。”
三小姐柳如眉的命令在小翠眼里,简直比圣旨还要圣旨,更何况她本来就恨李乐对她最尊敬的三小姐——柳如眉出言不逊。
李乐此时也毫无法子了。他非常清楚,一个女人如果认定一个死理,你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
“两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李乐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的这句话。
小翠道:“好啊!你既然不服气,可以在我们两人中挑一个。”
不要说挑一个,就是挑半个,他也打不过人家。
李乐急得直抓头皮,想不出一个逃走的好法子。
“还等什么?”小翠道:“你还希望有人来救你,是不是?”
李乐道:“不错!你不要欺侮我没帮手,我的朋友就躲在附近保护着我呢!”
他说这句话时连自己都不相信。
小翠更是不信地大笑起来,道:“好!我数三声,他们如果再不出来,我就要动手了,一……二……三!啊呜……”
她刚说出一个“三”,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啊呜”一声是因为她嘴里已塞进了一个东西。
一只又脏、又破、又臭的烂鞋子把小翠涂得艳红的小嘴塞得满满的。
刑岳更是吃了一惊,小翠和他并肩站着,他都不能为她拦住这一“暗器”,如果这只飞鞋是打向他,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躲过。
对方是什么人?
对方是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一身灰土衣装的年轻人,还有一个就是放“飞鞋”的年轻叫花子。
刑岳还没来得及去仔细打量这两个不速之客,就看到李乐掉头就逃。
来的是李乐朋友,他本不应该逃的。
但刑岳不知道,李乐掉头就逃的原因就是因为来的这两个人是他的朋友,其中有一位正在是要找他回家的叶纷飞。
叶纷飞在笑,笑得好开心。
他根本不去追李乐,因为他根本不但心李乐能在他眼皮底下逃掉。
果然李乐奔了几步,就停下了,并且走了回来。
曲一歌问道:“你怎么不快逃走?”
李乐很干脆地道:“因为我知道我逃不掉。”
叶纷飞道:“少爷,你果然很明智。”
李乐冷哼一声,道:“我当然很明智,所以我很清楚今天不但我逃不了,连你们也逃不了。”
叶纷飞道:“我为什么要逃?”
李乐没说话,但眼睛已看向一脸肃杀之气的刑岳和一脸浓重杀气的小翠。
叶纷飞明白了,于是大声道:“我又没招惹你们!干我们屁事,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
说完,他拉着李乐就走。
“你说什么?”曲一歌大叫起来,道,“你这个小人,忘恩负义!”
叶纷飞道:“你知道的,我们家少爷不会武功,留在这里是多么的危险,现在由你挡住他们,我保护我们家少爷先走。咱们在府上再见。”
曲—歌道:“你叫我一个人对付他这么一个大块头?你来试试!”
叶纷飞道:“区区一个傻大个儿,有什么好怕的?好了!就这么定了!”。
“你没有看见对方两个人?”曲一歌大声道。他早巳看出眼前这两个人都不是弱手。
刚才要不是出其不意,那只飞鞋是不可能打到对方小丫头嘴里的。
叶纷飞自然也看出来,而且更因为对方是柳家庄的人,所以他才要找机会带李乐先走。
他故意很轻蔑地一笑,道:“一个又笨又丑的小丫头片子你也怕,亏你还自称江湖人物?不要犹豫了,现在开始行动,一二三,冲!”
没有人动,曲一歌没动,连他自己也没动一下。
“呸!小姑奶奶的话,你们谁也别想走!”小翠尖叫了一声,一张本很俊美的娇脸已气得发黑。
叶纷飞立刻道:“那只塞到你嘴里的鞋子是他的。”
他指着只穿着一只鞋子的曲一歌。
其实这事人人都看见了,谁也不用他提醒。
但此时他一提这事,把小翠早巳气得发黑的脸,更气得是黑中发亮。
她大叫一声,犹如一头母老虎一般扑了过去。
她扑向的居然不是曲一歌,而是叶纷飞。
叶纷飞一边躲避抵挡着,一边叫道:“你弄错了!你的仇人在那边!”
“小姑奶奶打的就是你!”小翠叫着,攻势不减。
李乐这时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居然没看出曲兄会有这么利害的暗器……”
曲一歌在微笑着。而且还有一丝很得意的样子。
李乐接着道:“而且还用上了毒。”
曲一歌立刻一瞪眼,辨道:“没有!我怎会在自己的鞋子上喂毒?”—
“就算没毒,也至少上了迷药。”李乐道,“否则这个小丫鬟怎会发疯一般乱打,显然是大脑受了药物刺激,有些不作主了。”
李乐这句话刚说完,小翠又尖叫一声,舍弃叶纷飞,攻向他这边。
李乐早有防备,一转身躲到曲一歌身后,道:“曲兄,小心!找你的来了。”
曲一歌被李乐抱得死死的,而且李乐的力气又大,现在想动一下都动不了,只好挥拳迎向攻来的小翠。
一看到他们交上手,李乐这才松手放开曲一歌,站到了一边,很轻松地道:“小叶子,你刚才骂了人家大姑娘半天,人家以后怎么嫁人啊!
你现在不逃,难道还等人家找你拼命不成?”
他说这句话时,离叶纷飞远远的,脚步一动不动,显然他自己没有一点要逃的样子。
他不走,叶纷飞自然也不会走。
而且叶纷飞现在就是想走,出走不了了。
小翠听到李乐的那番话后,又扑向了叶纷飞。
小翠被李乐用几句话像耍猴一般地耍来耍去,仿佛真的失去了理智。
但刑岳却是—直没动,在旁冷眼看着,仿佛和他一点关系没有。
李乐这时又道:“曲兄,小心那个大块头!他的武功是在场中的人中最高的。”
曲一歌重重地点了点头。
还没等李乐再开口,刑岳已动了。
他不能再等下去,鬼才知道眼前这个小鬼还会说出什么挑拨的话来,说不定小翠打得一时性起,连他刑岳也要斗上一斗。到那时场面就不好控制了。
李乐根本不希望小翠和刑岳打起来,他只希望对方两个人和叶纷飞、曲一歌他们两个一捉一地打起来,那时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逃了。
可刑岳早巳看穿他的心思,所以不等李乐再说下去,人已扑了过来。
他没有冲向曲一歌,因为那样李乐会很轻松地逃掉。他也没有冲向李乐,因为那样曲一歌肯定不会让过他,其结果还是让李乐逃走。
刑岳冲向了叶纷飞那边。
他一掌飞快地探出,然后又极快速地后退,回到了原位。
此时他手中巳抓着一个人。
这人不是叶纷飞,而是小翠。
刑岳伸手抵住小翠的后心,催动内力推入小翠体内,帮她稳定急躁情绪。同时大声道:“在下刑岳,二位少侠是什么人?”
李乐逃跑的计划半途而废,他气得大声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关你屁事!问这么多,是想套近乎?”
刑岳根本没有去理他,而是对曲一歌道:“少侠刚才投掷……的暗器手法,想必就是江湖上盛传已久的‘长虹贯日’绝技?”
曲一歌淡淡地笑了一下,道:“不错,用得不好,请多多包涵。”
刑岳冷笑,心中暗道:“不是我包涵,而是要看我们这位小翠小姐愿意不愿意?”
小翠这时终于缓过气来,已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两个人的对手。她气得几乎要哭出来,带着一副哭腔道:“我们家小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李乐“咦!”地叫了一声道:“听到没有!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威胁我们?”
刑岳急忙道:“谈不上什么威胁,只是你们未免欺人太甚了。”
李乐高叫道:“你们两大高手欺侮我一个小孩子,难道不叫欺人太甚么?”
到了这时,他也自称是小孩子了,全忘了自已是以什么身份出现的。
刑岳一句话说不出来,咽了半天口水,才道:“鄙家小姐既然开口请各位到庄上坐坐,邢某总不能空手而回。还请各位原谅,移尊降贵。”
李乐忽然大笑起来,道:“眼看打不过我们了,说话也变得这么客气。邢大侠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原来是得意在这见风使舵的手段上。”
刑岳听到他的话已气直翻白眼,刚要开口,小翠已忍不住叫道:“邢大哥你今天怎么了?三小姐已传下吩咐,教你带这小于回去,你怎么反而变得婆婆妈妈的?”
曲一歌忽地冷笑道:“这位小姐认为有能力能把我们留住吗?”
刑岳向小翠猖狂瞪了一眼,接着对曲一歌道:“邢某自知能力有限,但上峰有令,少不得也自不量力得罪你们二位了。”
刑岳不在乎得罪不得罪他们,但叶纷飞却不想与刑岳交手,免得日后和柳家庄的人成了亲家,见面难看,于是道:“见一见你们家小姐未尝不可……”
“不行?”李乐立刻打断他的话,大声道,“要去你去,我是坚决不去的。”
叶纷飞也没法子,只是道;“老爷说过了,我们不准在外面和人打架,否则……嘿嘿……”
他冷笑着看看李乐,心想,抬出李长淳,李乐一定会害怕,而不敢过到强硬。
曲一歌道:“不打架可以,但我们就这么去了柳家庄,未免被江湖上笑话。”
“说得有道理。”李乐紧接道,“江湖本色应是,他们请我们去,我们偏偏不去,他们不请我们去,而我们却偏要去。”
曲一歌一听,大笑起来。其实其他人也都在想,这是没事找事吗?
江湖人如都你他这样,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曲一歌居然也偏偏道:“你说得对,我们今天就是不去,看他能把我们怎样?”
叶纷飞简直要哭出来了,心中暗暗骂他道:“他妈的,李乐岁数小,又和柳家赌气,他不懂事,难道你曲一歌行走了许多年江湖,了他妈的不懂事?!”
曲一歌一拉李乐的手,另一只手指着刑岳道:“乖乖地磕三个头请我们去,也许我们还会改变主意,否则我们可要走了。给你三个数时间考虑,一……”
他刚说出一个“一”字,刑岳已扑了上来,双掌挟着一阵烈风,劲力十足地打向曲一歌。
刑岳何时受过这个气,就是柳中绪也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曲一歌这番话简直是在打他两个耳光。
他一时忍不住,大动肝火,出手就是厉害的狠招。
刑岳发火可要比小翠生气可怕十倍,他此时已变成了一头发了疯的猛虎。
曲一歌年岁虽不大,但已在江湖上混了近十年。他的江湖经验绝不比任何一个老江湖差。
他早已看出刑岳的武功高超,再加上他自称“邢某”,就已想到他是消失踪迹十二年的当年“铁门神”刑岳。
曲一歌是聪明人,他绝不会没事找事地去找刑岳这种一流高手逗气,但今天却气在叶纷飞。
他不知道李府与柳家现在的关系,所以也弄不明白叶纷飞为什么总是畏缩缩的,一会儿推脱责任,一会儿又向对方妥协。
这回曲一歌把刑岳火气一惹上来,叶纷飞就是想脱身事外,可也办不到了。
他看到刑岳来势凶猛,急忙松开李乐的手,把他推得远远的,怕动起手来,波及到他。
这时刑岳的双掌已打到他胸前,排山倒海的掌力,压得曲一歌喘不过气来。
曲一歌侧身急射,立刻反攻。
刑岳修飞的武功,本就是以外功为主,所以进攻、防守自为一股威风,招式大开大阉,招招式式都是从洪门正面进攻,步步为营。
而曲一歌以内力来说,定不如对方,不能硬打硬撞,只能凭着小巧的功夫,躲躲闪闪。
二人本是近身强攻,刑岳更是招招相逼,使得曲一歌想出手打暗器的机会都没有,十几招一过,被打得退了足有两三丈。
这边打得正热闹,但叶纷飞却不动,只是在大声叫道:“不要打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谈的,都是一家人!小曲,快住手……”
曲一哥想停手也来及,他并不是不听叶纷飞的话。
李乐也不愿叶纷飞把话说明,于是叫道;“小叶子,朋友被人欺侮,你也不上去帮忙,还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你太没良心了,不够朋友!”
这话到了曲一歌耳里,自然十分受用,所以也叫道:“不用理他,他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都是我有眼无珠白救了他一条命。”
“啊!”李乐大叫起来,道,“小叶子,原来你是这种人,人家救了你一命,你现在却看着你的救命恩人受苦受难,而无动于衷!你这人为世人所不齿,你走吧,从此以后永不相见。”
叶纷飞也被他说急了,大声道:“我的小爷,你明知道不是那回事,为什么还要逼我?我叫我回去怎么跟老爷交待?”
“你如果想回去,你就回去吧。反正我不想回去!”李乐大声说道。
“不行!”叶纷飞的口气硬得像李长淳,道:“你不回去,就是不孝,到时莫怪我小叶子不敬,绑你回去了……不要打了,听我说。”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刑岳和曲一歌喊的。
刑岳虽听不懂他们在议论什么,但也听出叶纷飞一定有隐情。
他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一想到这层,立刻把手脚放慢了速度。
李乐眼尖,一看刑岳进攻招式放慢,就知道他一停下手就会问叶纷飞,而叶纷飞被逼得无奈,也一定会说出他们就是爵爷府的人。
到那时,李乐想不回去都不可能了。
他一弯腰,拾起地上的一块硬土块,对着正不知对方所云,直发愣的小翠掷了过去。
李乐的弓箭已练到超一流,他的“暗器”又怎会差呢?再加上小翠发愣时,根本没防备他会下手暗算。
只听“哎哟”一声,小翠当场就坐在地上,头上鲜血直流。
小翠一摸额头,湿显的、粘粘的,再一看手上,鲜红鲜红的血,虽是皮外伤,但也是挂了彩,见了红。她又如何不急、不气!她如挨了一刀的野猫一样,惨烈地尖叫一声,赤红了双眼,张牙舞爪地就扑向李乐。
小翠光注意李乐了,报仇心切,根本忘了不远处的叶纷飞,而且叶纷飞看她发了疯着了魔似的,生怕弄伤李乐,所以这一拳来得又急又猛。
小翠就是正面抵挡,也挡不住叶纷飞这一拳,何况她此时没在意对方。
小翠只发出了“嗷”的一声惨叫,整个人已飞丁起来,飞出了足有三四丈远。
“咚”的一声,小翠的身体犹如一只装满土的麻袋,重重地落在飞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叶纷飞也吓得呆在当场,他原以为小翠会避开他这一拳伤害不到李乐就行了,没想到用力过猛,想收都收不住,结果闹到这种结局。
李乐也吓傻了,他知道叶纷飞是为了救他,但如今出了人命,他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急、最气的自然是刑岳。
他这回可真的发了疯了,猛虎一般大吼一声,抡起双掌就扑向叶纷飞;
事情弄成这种样子,不打也不行了,叶纷飞匆忙交手,一句话不说,紧闭着嘴,用足气力,攻了过去。
李乐这时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全身一震,醒了过来,大叫一声:“死了人,小叶子,还不快逃!”
说完他第一个掉头就跑。
叶纷飞心里已乱成一堆麻,见李乐拔腿就逃,他也不落后,身形一动,人已快速向后退去。
刑岳又怎能放过他,紧迫了上去。
这时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大笑。
刑岳回头一看,只见曲一歌正站在小翠身旁,大笑叫道:“姓邢的,小丫头还没死呢!我这一走,是不打算要她活了?”
叶纷飞刚才打在小翠身上那一掌,就算没用上卜分力气,也至少用上了八九分,就算是刑岳有防备地挨上这一拳,也够他受的,更不要说小翠当是没有防备。
小翠没死,已是天大侥幸,救人如救火,刑岳可不敢再耽误时间,只好放弃追叶纷飞,回身去救小翠。
他还想骂两句,可抬头一看,早就不见了叶纷飞和李乐的影子,连曲一歌也逃之天天。
刑岳想想今天所发生的事,简直要气得吐血。
他伸手抄起地上的小翠,飞似地向庄上驰去。
等刑岳去得不见了影子,李乐这才从一座小丘后露出脑袋。
四周不见一个人影,也不知叶纷飞和曲一歌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开心地笑了两下,自语道:“你们不逃,我又怎能一个人逍遥自叶纷飞心中“咚咚”乱跳了一阵,小心翼翼地问道:“曲一歌,人命关天,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你刚才还说那小姑娘没事的。”
“我只是想安慰安慰你,但你已清楚自己的拳力,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吧!”曲一歌叹息着道。
“人命关天,人命关天……”叶纷飞瞪着眼急急地说道。
曲—歌道:“人命是关天,可她偏偏没死,但你也知道自己的拳力有多生日,这一拳上去,连你、我都吃不住,何况人家一个当时又急又气、又没有防备的小姑娘?你自己说说看,她会被打什么样子?”
叶纷飞不敢讲!
李乐忽然大笑。
叶纷飞狠狠地瞪他一眼,问道:“咱们闯了祸,你为什么还这么高兴?”
李乐笑道:“只要人没死,就是天大的喜事,为什么不高兴?而且也了结了你的终身大事,这难道不是喜上加喜的大喜事吗?”
叶纷飞还是不懂,道:“她人没死,固然不错,但人肯定是重伤,你我就要倒楣,大不了我去蹲大牢,到时恐怕老爷也饶不了你,还谈什么喜上加喜?”
李乐道:“人是你打的,虽然也有我的不对,但到那时,老爷子心感内疚,对不住人家姑娘,一定会让你娶了她过门,这样岂不就了结了这段恩怨,而你的终身大事也有了定数,这难道还不叫喜事吗?”.
.此话一出,叶纷飞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跟随李长淳身边十余年,对李长淳的脾气再了解不过了。他想:“如果那小丫头片子真的瘫痪了,李长淳一定会像李乐所说的那样去做。
叶纷飞欲哭无泪,哽咽地道:“我还是去蹲大牢吧,这样来得清爽些。”
李乐乐得简直要掉了牙,道:“恐怕到时你身不由已,连蹲大牢的福份都没有。”
叶纷飞忽然“嗖”地一下站起来,恶狠狠地道:“看我再打她一拳,看她还死不死?这年头进身当官不容易,难道进大牢也不容易?”’一听他的话,把曲一歌和李乐吓一跳。
李乐急忙道:“好好!我不告诉老爷子就是了。就当我们今天没来过这里,往后见到刑岳,我们来个死不认账,量他拿我们也没法子。”
“这法子固然不错,可是却行不通!”曲一歌道,“想他柳中绪是什么人物,怎能被我们骗了。到时李老爵爷一追查起来,早晚躲不过去。”——
李乐想想也是,他老爹可不是容易被人糊弄住的人。于是道:“你行走江湖多年,计谋百出,见多识广,可有什么了主意没有?”
曲一歌扬着头犹豫了半天,才道:“应该有,可一时想不起来,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个好法子的。”
叶纷飞冷哼。
他从曲一歌脸上表情已看出他早已有了主意,只是在故意吊他的胃口。
所以他大声道:“小曲,你不忘了,今天可也有你的一份,到时,我敢保证,少不了你的干系。”
曲—歌道:“我是江湖人,四海为家;大不了一走了之,你又奈我何?”
叶纷飞大笑起来,道:“太好了!我就怕你不逃呢?你一走,这就是畏罪潜逃,看到时刑部下通牒,满天下地追捕你。”
曲一歌苦笑道:“算你狠,只是的的地替你个绝好主意,我有些不甘心。怎么样……”’
叶纷飞道:“我请你喝酒!连请你五次,如果不够,十次就是了,你可不要太心黑!”
李乐一听曲一歌已有了好主意,才不管他们之间的交易,他知道曲一歌一定会帮叶纷飞这个忙的。但听到喝酒,立刻道:“好!咱们马上就去。”
“到哪里?”曲一歌说着,眼睛却是盯在叶纷飞脸上。
叶纷飞爽快地道:“你说!”
曲一歌还没开口,李乐已叫道:“到城西大胡同的‘大酒缸’。”
“大酒缸”不但没有盛酒的大酒缸,甚至连门面都比别的酒馆要小一些。
李乐是头一次来这里,看到这里乱糟糟的样子,犹豫着不想进去了。
叶纷飞却早巳大踏步地走了进去,曲一歌一拉李乐的手,道:“我的小爷,你可不要看扁了这家小酒馆,全京城的高人能士,几乎都知道这里。”
“他们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喝酒?”李乐不懂地问道。
曲一歌道:“因为凡是京城来的江湖人,都知道这家‘大酒缸’洒馆,所以这里无疑成了江湖人聚会的地方,而京城中有权有势的人,为了拉拢自己的势力,也少不得经常注意这家酒馆。”
李乐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道:“我还以为他们是到这里来喝酒。“说着两人走了进去。曲一歌道:“这里的酒绝不是全京城最好的,可这里的生意,却不比京城里任何—家酒楼的生意差。”
李乐张眼望去,酒馆里的店堂果然像曲一歌所说的那样,人来人往,一派熙熙攘攮的热闹场面。酒莱的香气、人身上的汗臭味,还夹和着高谈阔论声、行酒猜拳声,溶成了一团,充满了整个空间。令人感到头晕脑胀,双眼发花。
李乐长这么大,何时看过这种混乱、热闹地场面,一双眼睛都不知叶纷飞早已在前面挤到一个位置,让李乐过去坐了,道:“不要伸了个脖子东张西望的,莫让府里找你的人看见,到时可不要怪我没提醒。”说完,他走到前面叫酒去了。
李乐道:“别的酒店都是小二主动上来张罗,怎么这家却是自己去叫酒?”
曲—歌笑道:“不错,全京城独此一家,不谓不奇,这也正说明了生意兴隆,小二哥忙都忙不过来,所以干脆不张罗了,由自己去点酒、点菜。”
“这时也正是晚饭时间,客人多也是正常的,如果客人不多,那反而有些不正常。”李乐也笑道。
“你也常到这里来喝酒,是吗?”李乐问道。
“不错!往年也都来这里。”曲一歌道。
“可我从没听你说起过这家酒馆。”李乐说道。
曲一歌笑了笑道:“你不是江湖人,知道这里做什么?而且往年也没有今年这么热闹。”
“是啊!”李乐问道,“他们来京城干什么呢?”
“我知道!”叶纷飞抱着四坛酒走了回来,道,“江湖上有一个传言,使得他们都跑到这里来了。”
“什么传言?”李乐大感兴趣地问道。
“这就要问小曲了。”叶纷飞道。
李乐心中暗道:“原来你也不知道!居然在我面前充胖子,还不是和我一样,没见识!”他心里想着,掉过头对曲一歌道:“江湖上有什么传言?”
曲一歌斜了一眼叶纷飞,道:“具体的我不太清楚,隔几天打听明白了再告诉你。”
他如何骗得了李乐?
李乐立刻叫着道:“曲大侠,你太不够意思了!你既然不当我是朋友,我可不和你玩了。”
他的话虽然小儿态十足,但曲一歌却也能听出这话里的份量,忙道:“不是我不对你说,可是我也的确不是十分清楚这件事。”
“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李乐瞪着眼睛。
曲一歌叹了一口气,只好道:“你也知道,江湖人都是舞刀弄剑的,对神兵宝器世就特别得喜爱,甚至不惜身家性命地却抢、去争。”
“这也是自然的。”李乐道,“我经常看书上说,剑客爱剑当以生命视之,方能以心御剑,达剑道之巅峰,明剑术之真谛。”
曲一歌长叹道:“这世上真正的剑客又有几个?大部分还不是都是庸庸之辈,把神兵古器之争,当作一种名利之争,这也是对上古神兵器的一种玷辱。”
李乐道:“这些神器经历千百年,夺天地造化,绝不是一般人想得到就能得到的。古人言,有德者居之。缘份、德性未到,拼了老命去争也没用。”
“你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想法,真是让那睚庸碌之辈汗颜,也让愚兄佩服。”曲一歌满脸真诚地道,“你既然这么想,当然最好不过了,我也可以放心地说给你听了。”
叶纷飞忽然冷笑一声道:“你原来是怕我们去和你抢,所以才不愿告诉我们的。”
“不是不是!”曲一歌道,“天地造物,皆有定数,但世人只被名利所蒙,为此肝脑涂地,身败名裂者大而有之,我只怕小公子爷一时性起,不知天高地厚地跟这些人去急抢,那才叫人担心呢?”
叶纷飞不说话了,他甚至都想阻止曲一歌说下去,因为他也怕李乐听得高兴,便千方百计去找那些什么神兵古器,这江湖上危险层出,处处杀机,万一有闪失,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但他也想听听这些江湖上的传言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现在不让他听,恐怕三天都睡不睡觉。
这地曲一歌理了一下头绪,看看四周,这才轻声道:“你们知道天下我剑有几何?”
叶纷飞根本也不想去想,而且这也不是他的专长,听了曲一歌的话,立刻摇着头,道:“不知道!”
李乐却还是用心想了一下,道:“以古书记载的莫过于‘干将’二剑。”
曲一歌道:“不错!正是这两把剑。你知道它们的出处吗?”
李乐笑道:“我也只是从书上看来的。书上当年吴王闽阎使干将铸将,与其妻耶,断发断指,投之炉中,遂成阴阳二剑,阳曰‘干将’,而作龟文;阴曰‘镆耶’,而作缦理。”
“对对对!”曲一歌大笑着道,“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干将之剑,但知道剑之出处的却没有几个,原来书中早有记载。看来多读书绝不是件坏事。”
李乐冷哼一声,道:“但书读多了,却是件容易坏事的事。”
他在府上老老实实地读了十几年书,造成了物极必反的结果,所以对读书很是头疼。
“那也不尽然。”曲一歌道,“玉不琢,不成器,子不学,不知义。所以每个人都应该多读书。”
“哼!”李乐哼道,“你没听过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的话吗?”
“听过。”曲一歌道,“这句话也没说读书是件坏事。”
“百无一用是书生。想要成大器,有大作为,最好还是不要读书。”
李乐歪理道,“所以古人曾叹‘坑灰未冷山东乱,原来刘项不读书。”’他说的是曾一统天下,,合并六国的始皇嬴政,为了怕读书人反对他,焚书坑儒。但后来分了他天下的却是两个不是正经读书的项羽和刘邦。,
这段历史故事曲一歌也知道。细细想来,历来造反坐天下的好像都不是大有学问的读书人。所以明知道李乐说的话不对,可又找不以太好的词去反驳。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人大笑道:“好好!高论、妙论,也是大大的谬论。”。
曲一歌回头看去,却着实大吃一惊。
曲一歌的武功不敢说是绝顶的,却也是一流的。再加上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能让他着实吃一惊的事还真不多。
但曲一歌现在却是真的吃惊不小,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李乐和叶纷飞。
因为悄然站在他身后的那人蓦然就是刑岳。
李乐反倒没有一点吃惊的样子,而是平平淡淡地道:“邢大侠跑到这里,是为了喝酒,还是为了抓人?”
刑岳笑了笑道:“要说喝酒怎么样?要说抓人又怎么样?”
李乐还是平静地道:“你要是来喝酒的,这顿酒就算我请了,但如果要抓人,就必须先打败我这两个朋友。”
刑岳笑道:“我一个人又怎能打过两个。看来今天还是白喝顿酒好了。”
说着他就在旁边空泣上坐了下来。
曲一歌不得不佩服起李乐,以他小小的年纪,居然临阵不慌,衡量度事,稳住了对方。这份胆量和心境的确不比一个老江湖差。,
叶纷飞也没有要赶刑岳的,因为他还要仔细打听关于小翠的事,所以急忙献殷勤,替他满满倒上了一大碗酒,然后道:“庄上事务繁多,全仗邢大侠一人照料。这时怎么得空到这里来喝酒了?”
他明明知道刑岳是来抓他们的,而不是来喝酒的,但还是嬉皮笑脸地说着。
但刑岳冷笑了一下,道:“兄弟急巴巴地赶过来是通知你一声,你日里下手太重,把人打成重伤,小姑娘命在旦夕,你可不要逃案。”
叶纷飞一听,吓了一跳,道:“我也是一失手造成,其罪虽有,但罪不至死。大不了多赔钱就是了。”
刑岳“嘿嘿”地笑了两下,道:“老爷已发下话来,小翠之伤,倒也不碍大事,想当时情形,也不能过多怨你,此事就此了解。兄弟这次来是为了想请这位小爷到庄上坐坐。可不要说不给我们老爷这份脸面。”
李乐脸上虽然没有什么,但心中早已看得他不自在。现在一听他口气狂硬,不由得气上心头,叫道:“你们老爷怎么样?他就能随便拿人?小爷今天偏不去,死也不去,看不气死他。”
以御封“九州神捕”的名号,不论在朝中,还是在江湖,柳中绪这个名字也算叫得开,他现在是请人,不是拿人,又有谁会拂他的面子?
可李乐不是江湖人,更不是朝中的官员,但他老子却是朝中一品爵爷,可他更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一生之中,大大小小的事,别人都是看他脸面行事,他又怎会理刑岳这副恶请之相。
他又接着道:“现在我打算不请你喝酒了。你可以到旁边待着去,等我们商量完关于天下名剑的事再说。”
他的话一出口,曲一歌已暗叫不好。
果然刑岳又是冷冷一笑,道:“近来江湖上传说两把千年神剑出现在京城,惹得天下人都跑来凑热闹,希望能有朝一日混水摸鱼,捡个便宜。想必你们几位也是打着这个主意的人吧!”
李乐道:“你不要把我们说成像你一样,几把破剑有什么稀奇的。
小爷还没看上一眼……”
“哼!”刑岳重重地哼了一声,吓了李乐一跳,把后来的话全咽回肚里去了。
刑岳道:“我只是想过来问你一句话,老实回答,今天的事也就算了。”
“什么话?”李乐道。
曲—歌道:“江湖上的老一套,逗逗小孩还可以,但阁下千万不要在我面前摆弄,让人倒胃。”
刑岳早巳看出他不是个简单人,所以也不去理他,而他是问李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日里在庄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乐把头摇得像货郎鼓似的,道:“问别的还可以,这个问题却不能回答。”
“什么问题你能回答?”刑岳道。
李乐道:“比如你可以问我今年几岁了?都读过什么书?会不会做诗了?能不能为你做一首等等,这些问题你问多少,我都可以回答。”
刑岳抿了抿嘴,简直不能跟他急了。于是道:“你还是跟我回庄上对我们老爷去说吧,本人没这个闲情问你这些事,让你失望了。”
李乐忽然一瞪眼,站起身来大叫道:“你没这个闲情,难道我就有这个闲情吗?大人们讲话好好的,偏偏你这个小孩跑过来插一嘴……”
他说着不说了,因为他已发现酒馆里的人全在看着他,一个个睁大眼睛,不懂他所说的“大人、小孩”是谁?
凡是长眼睛,而且没瞎的都能看出来,他们这一桌,只有刑岳还可以称得上是“大人”,其他的三个毛孩岁数加起来也不比刑岳一个人大几岁。可连喊带叫,自称大人的,偏偏是一个最小的毛人。
周围的人都在喷啧地议论着,李乐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睛向人群中扫来扫去。
忽然间,他的眼睛睁大,好像发现月亮上真的挂着一个叫嫦娥的美人一般,眼珠中的瞳孔放大的几乎比眼眶还要大,甚至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这个可是他救命恩人,胜败一举,全在这个人身上,他的眼珠子在转,脑子也在愉地转。转眼间已想好了一个最好的方案。
古有后羿,今有李乐,都是射箭之中的高手。
练箭的人都要先练眼力,这是谁都知道的事,箭法达上乘的人,其眼力能百步穿针。
百步穿针当然达不到,这只是形容这个人的眼力,能看到百步之外的针眼。
事实上任何人眼力也达不到这种地步,李乐也不能,但他却至少比一般人要强上一百倍。
他一眼就认出坐在不远处的笑儿。
笑儿已改穿男装,美丽的容貌已遮盖得无影无踪,显然易过了容,但李乐还是很随便地就认出了她。
在李乐脑子里,从没有易容化妆的概念,他虽不能金睛火眼,分辨秋毫,但一双眼力却能识出别人观察不到的车微的事物。
笑儿故意把头掉过去,不去看他,但李乐却非常友好地向她笑了一下。
李乐掉过头,对刑岳道:“邢大侠,江湖上流传两把剑在京城出现,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事的真假,但你们柳家庄恐怕也不会闲着吧!”
刑岳心中一惊,隔了好一阵才道:“这事全凭庄主裁决,我还不太清楚。”
其实柳中绪早巳行动起来了,只不过此事关系太大,刑岳也不好乱说,只能搪塞过去。
李乐冷笑了两声,道:“当年的邢部侍郎追查起此事,要比其他人容易多了。”
邢部侍郎是指柳中绪当年的官职。
李乐这话里暗含着柳中绪在利用职权干自己的私事。
以权谋私,这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刑岳刚要开口,李乐又接着道:“江湖上的风风雨雨未必可信,但别人却不这么想,否则又怎会大过年的老远跑到京城来。邢大侠,你说是不是?”
刑岳不懂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哼哼了两声。
李乐接着道:“话讲到这个份上,你还要带我回去吗?”
刑岳不懂两把古剑和带他回柳家庄有什么关系?
李乐看到他迷惑的表情,叹了口气,道:“你练武功,是不是把脑袋也练坏了?”
“什么意思?”刑岳瞪着眼道。
李乐道:“我这个意思就是告诉你,你们柳家庄现在事已经很多了,又何必还要揽我的事?”。
刑岳道:“我们柳家庄的事不是很多,但对你却是非常感兴趣。”
他说着把眼前的酒全喝干,又道:“庄主已下令把你带回去,而且我也在庄主面前下了保证,所以不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跟到哪里,一直把你带回庄上为止。”
他这句话再明白不过了。
叶纷飞看了曲一歌一眼,翻了一下白眼,那意思是,现在完了!对方和我们泡上了,难怪他不慌不忙地坐下来喝酒,原来早巳打算来场持久战的。
曲一歌忽然道:“如果我们不让你带走他呢?”
刑岳道:“不是如果,你们已经这么做了。”
曲一歌道:“不是我们不相信柳老爷子,可我们的确是有些困难,不能和你回去拜见他老人家,请多原谅,日后有空我们一定登门谢罪。”
刑岳笑着摇头。
叶纷飞道:“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他不走,我们就来硬的,把他腿打折了再说。”
他这回也不顾忌两家相亲的事了。
曲一歌说了半天好话只不过是看在李乐的面子上,尤其是他们两家的关系,但叶纷飞既然放得下,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曲一歌站了起来,道:“这里人太多,我们到外面去,你如果能胜了我们,悉听尊便,但如果我们侥幸胜了阁下,就请阁下离我们远一点好不好?”
“不好!”刑岳还是淡淡地道,“我这次来是办事的,不是和你们打斗的。”
“但如果我们打你呢?”叶纷飞呲牙咧嘴、恶狠狠地大声道。
“我也不和你们打!”刑岳道,“我可以躲、可以走,走得远远的,但我却不会离开你们,你们走到哪,我就跟到哪!终有一天我会得到机会的。”
叶纷飞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回了原位。
曲一歌也没法子了,对李乐道:“你看着办吧!”说完,自己倒酒喝酒,不理他们的事。
叶纷飞也道:“现在你开始有麻烦了……”
李乐淡淡地一笑,道:“现在不是我有麻烦,而是邢大侠有麻烦。”
刑岳笑道:“我不怕麻烦!”
李乐冷笑,忽然站起身,而且又站到了凳子上。嘴里还在说道:“一个人没事找麻烦,这还不叫真的麻烦,只有麻烦找到自己头上,那才是大大的麻烦。”
刑岳一听,心里“咚”地猛然一跳,仿佛巳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但他再想开口时,已来不及了。
李乐已站在凳子上,扯着嗓门高喊道,“各位兄弟,大家听仔细了……”,
谁和他是兄弟?但还是有许多人回过头去看、去听。
李乐指着刑岳,继续叫着:“大家都是为了干将、莫邪而来,而这位天下扬名的大捕头柳中绪的心腹刑岳大侠就在此处,邢大侠让我转告大家,有什么不懂的尽可来问他,但千万不可扰乱京城的冶安。”
这句话的口气真是当官的口气,想他李乐自小生活在官府之家,这些口气又如何学得不像?
立刻有人遥遥地向刑岳打招呼:“邢大侠,久违,久仰……”之声不绝于耳。还有人在啧啧地议论,说什么刑岳在江湖上消失了十几年,原来是投靠了官家。还有的在说,原来柳家庄插手这件事,看来不好办了……反正刑岳被李乐这一句话弄成了众矢之的。
李乐说完,从凳上下来,理都不理刑岳,掉头就向酒馆外走去。
刑岳气得要吐血,但看见李乐要走,也急忙站起来。
李乐能走,他走了除了刑岳谁也不会说什么,但刑岳却不同。
他不能走。
立刻有两个人走了过来,挡住刑岳的路,抱拳道:“在下昆仑双鹏,向邢大侠问好。”
那边又有人在高声道:“唐门五虎,请邢大侠喝酒,不知邢大侠肯赏光否?”
李乐走出了店门,刑岳却连桌子边也没离开。
刑岳很清楚众怒难犯,而这些江湖人物,虽然不想和官家打交道,但为了干将二剑,只要有一点机会,都不会放过的。
江湖上谁都知道柳大头柳中绪在寻人、找物这方面的本事,否则他也不发什么天下第一神捕的名号。
刑岳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不小,能有他们指导一下,一定会得益非凡的。
“邢大侠,莫不是看不起在下吧?”
“不敢不敢!?
这是李乐听到刑岳的最后一句话。
李乐像小狐狸似地一笑,转身绕到了“大酒缸”屋后,从后堂又悄悄地进了房。
叶纷飞不懂地道:“你又要做什么?那刑岳不是一般等闲人物,虽然被众人困住,但也是一时权宜之计,你莫不是想去看热闹?”
李乐道:“李少爷才没那个闲功夫呢!我只是进去和一位朋友打声招呼。”
“你有朋友在里面?”叶纷飞惊诧地道,“我怎么没看见?”
李乐笑道:“你根本不认识,这位朋友是我在白天才结交的好朋友。”
叶纷飞睁大眼睛,李乐出府还不到一天时间,就认识了一个“好”朋友,这要是离家三个月,尚书府岂不要被他的朋友踩蹋了门槛?
李乐又道:“你们进去目标太大,最好留在这里,我过去说儿句话就出来。”
叶纷飞道:“你可不要趁机逃了。”
李乐笑道:“有你在此,我怎能逃得掉呢?’’
叶纷飞听了这话,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乐进去了,低着向酒馆大厅中央走去。
叶纷飞躲在门后看着。
厅厅中乱哄哄的,至少有十八个人围着刑岳,十七张嘴在同时说着话,根本听不到刑岳在说些什么,想必这些人都是在套近呼,或者是在打听古剑的。
笑儿却没动,还在那张桌边喝酒。
李乐走了过去,笑得即调皮又可爱的样子,对笑儿道:“我已来了好长时间,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笑儿也不知道自己的易容在什么地方出了毛病,见他认出自己,只好道:“我可不是因为你对我说的什么叶大侠才来的。”
李乐故意恍然大悟似地道:“噢!我知道了,你到这里来是为了探听消息。”
笑儿冷哼了一下,道:“我探听什么消息?你不要乱说,我只是过来喝酒而已。”
“你不要骗我了!”李乐道,“你是为了干将和莫邪两剑而来,对不对?”
笑儿笑而不答,低头喝了一口酒。
李乐道:“你真想知道关于这二剑的事吗?”
笑儿睁大眼睛道:“你知道这两柄剑在什么地方?”
李乐道:“我要知道早就自己去拿走了。还等到你问?但到那时我还是会将它们送以你面前的。”
笑儿听得“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乐接着道:“这两把古剑消失了几百年,现如今却真的出现江湖了……”’
“哼!”笑儿冷哼一声,道:“什么消失几百年?三十年前还在江湖上呢!记好!收藏这两柄剑其中一柄的是一位姓花的前辈。”’
“哦?”李乐道,“我真的才知道这件事,那位姓花的前辈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笑儿道。
“知道了名字也好时常缅怀他老人家,是不是?”李乐笑着道,“总不能我们当小辈的给他老人家胡起一个名字,是不是?”
笑儿忽然想起白天在柳家庄外,李乐就要给她瞎起一个名字,所以急忙道:“不得放肆!这位老前辈叫花天雨。鲜花的花,天空的天,下雨的雨。”
她还特意解释了一翻,生怕李乐会瞎猜。
“哦!”李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道,“但到后来,他老人家又怎么把宝剑弄丢了?”
笑儿道:“不是弄丢了,是被仇家抢去了。”
“被什么人抢去了?”李乐很气愤的样子道,“我把那人抓出来,好好教训一番,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抢别人的东西?!”
笑儿冷笑道:“这一辈子也不要指望你了,但你能有这份热心肠,也算是足够了。”
李乐道:“那是当然,想对方能抢去千古神剑,定非等闲人物,武功一定深不可测,以我这点武功,想必不是他的对手……唉!”
他忽然叹口气,令笑儿不懂。
“又不是你丢了剑,你叹什么气?”笑儿问道。
李乐道:“我的武功太差了,所以帮不上你的忙,这都怪那个叶大侠,如果他肯教我武功,我想我一定能把那个抢东西的坏蛋打败,把宝剑夺回来。”
笑儿冷哼一下,道:“他的武功就这么利害吗?”
“那是当然!”李乐一脸正经地道,“你应该清楚刑岳这个人吧?”
“不是很清楚!”笑儿道,“但在江湖上也有传言,说他的硬功已练到当今江湖前十名中,其武功可以说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
她说出的这句话让李乐暗暗吃了一惊,但他能看出来,笑儿说得是实话,绝没有带一点吓唬他的样子。
“想不到刑岳这臭小子的武功这么高?”李乐心中暗道,但脸上表情一点不变地道:“你知道就好!想必你也清楚他今天到这‘大酒缸’来是为什么?”
笑J隧:“是为抓你?”
“猜对了!”李乐道,“奖二两银子,但要以后再给。”
“你留着慢慢用吧!”笑儿道,“看你现在的样子,刑岳好像没有把你抓走。”
李乐道:“你知道我的武功和他简直没法比。”
“不错!”笑儿道,“连我的武功也远不如他。”
李乐轻轻一拍桌子,道:“这就对了,但你看我现在却好好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有叶纷飞叶大侠!”笑儿淡淡地道。
“又猜对了!”李乐笑着道,“再奖二两银子。”
笑儿哼了一下,道:“你是说那个叶纷飞的武功比刑岳强?”
李乐道:“何止强一点?简直就如同我和刑岳相比一般,要不然刑岳一向自大、骄傲惯了,但你看他现在却是连碰我一下,都不敢?”
“这不是被你一句话成这个样子的。”笑儿一想到李乐刚才的“哗然壮举”,就不由得笑了起来。
李乐看着她在笑,双眼都看直了,情不自禁地喃喃道:“笑姐姐,你真美!”
笑儿一听,反而不笑了,板着脸道:“我现在化过妆,易过容,你怎么看得出我美不美?”
李乐很正色地道:“美分为两种,—种是外在的,—种是内在的。外在美是用眼睛去看就能知道的,内在的美,却是只能用心灵感受的。”
听到别人赞美自己,这是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最高兴的事之一。
更何况李乐说得很有道理,笑儿就算能反驳,现在也不会讲他不是了。
李乐又接着道:“我已感受到这份内在美,是世上没有的,所以禁不住赞叹出来。”
笑儿低下头“哧哧”地笑着,轻声莺语道:“小鬼头,你今年才多大,就知道对女孩子评头论足了。”
李乐道:“爱美是人之天性,这和年龄没关系。这就好比一个老和尚,就算年龄已够大,但也不会对美人评头论足,这是因为他们已修练成佛,已经不是人了。生死已不在心上,何况爱美之心呢?”
这番谬论他正讲得开心时,紧靠他的另一张桌子旁忽然伸出了一个脑袋——
这个脑袋犹如一个刺猬,在乱糟糟的头发中隐藏着一双闪着凌凌精光,吓人的小眼睛,仿佛是一双躲在草丛中的恶狼的眼睛。
如果是平常,李乐看见这么一个脑袋,一定会大叫起来,但他今天却没叫。
他是想到了笑儿,人家女孩子都没出声,他又怎会表现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一个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永远都是勇敢的,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毛绒绒的脑袋开口道:“小子,你看她美在何处?”
李乐暗暗地稳定了一下被吓得狂跳的心,道:“古人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对一个内在美来说,同样也是如此,说出来了,它就不是真正的美了。这些都是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
怪头“嘿嘿”地笑了起来,犹如猫哭耗子一般,一双小眼睛发出的光更亮了,甚至是一种幽蓝的颜色,照得李乐浑身寒毛直竖o
他笑完了,道:“你是不是想求笑儿帮你把那个叶大侠赶走!”
一语道破李乐的心思。李乐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流看冷汗愣愣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