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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送信

    这一夜总算再无状况,天明时任天翔从浑浑噩噩的梦中醒来,心里记挂着妹妹,想早点出门去打探消息。却感到浑身发软,额头滚烫。原来昨天的惊吓加上冷水澡,在穿着湿漉漉的衣衫睡觉,一个纨绔子弟怎经得起这般折腾,终于感染了风寒病倒。

    虽然头晕目眩,任天翔依旧坚持起床出门,来扶他的小薇见他满脸通红,忙摸摸他的前额,顿时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烫,你生病了?

    任天翔晃晃晕沉沉的脑袋:不碍事。你去帮我买套干净的衣衫回来,我要出门。小薇急道:你病得这么重。不先吃药看病,要是死在我们这里怎么办?

    任天翔哑然而笑:你放心,换上套干净衣衫我就走,不耽误你们做生意。说着拿出几十个大钱给小薇:快去快回,晚了说不定我真死在你房中了。小薇赶紧拿上钱出门,没多久果然拿了套半新不旧的衣衫回来,另外还有几粒药丸和一大包草药。

    将衣衫和药丸交给任天翔,她关切的道:这是济世堂配制的驱寒丸,专治风寒感冒,你快吃吃了吧。

    任天翔推开药丸,只将旧衣衫接过来,示意小薇转身过去,这才将干净衣衫草草换上,挣扎着翻身下床,谁知两脚软的像棉花,眼前更是金星乱冒,刚走两步便头重脚轻倒在地。小薇急忙扶起,手足无措道:你,你病的这么重,就不要急着外出了,你先吃了这药丸,我再给你煎药,你可不能死在我这儿啊。

    任天翔还想挣扎着站起,却感觉那种发自身体内的邪热,将他烧的浑身瘫软,头也晕沉沉的不辨东西,就连站起来都十分困难。小薇见状连托带拽将他扶上床躺好,连连埋怨:你快把药吃了。在这里睡上一觉。我这就给你去请大夫说完转身要走,却被任天翔一把抓住了小手,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小薇:快扶我起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办。

    什么事比得上你的命重要?小薇甩开任天翔的手,都病成这样你还想出去?反正你已包了我一月,就安心留这养病吧,天大的事等病好了再说。

    不行!任天翔急得直摇头:我必须立刻去办,不能有任何耽搁。

    究竟是什么事?小薇好奇地问: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

    我妹妹被她舅舅许给了一个混蛋。心中焦急加上头晕目眩,任天翔神智已有些模糊不清,忘了再对人防范,拉着小薇的手喃喃道:我要阻止这事,不然会害了天琪。

    小薇眼中隐约闪过一丝感动,略一沉吟,柔声劝道:你先在这儿休息,有什么事小薇替你去办。

    任天翔还想挣扎下床,但浑身软绵绵使不出半点力气,他最后无奈叹道:你叫小薇是吧?我现在只能靠你帮忙了,你先去原来义安堂老大的府邸附近,打探昨日那两个被她们追杀的沃罗西人的下落,若是有消息便带他们来见我,就说他们的主人在这里。如果你能见到义安堂堂主萧傲的外甥女天琪,就告诉她说三哥回来了,也带她来这里见我。

    好的,你放心,这些事我替你去办。小薇用冷毛巾敷在任天翔滚烫的领头上,不过我得先将这药煎了,看着你喝下去。不然要是我把人带来了,你却死在我这里,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任天翔无奈,只得勉强答应。就见小薇先煎了药喂他,然后又给他送来早点,看着他都吃了下去,这才安心出门。任天翔见小薇虽然丑陋粗鄙,不过并不算笨,而且始终将客人当衣食父母,并没用因为官府查房就将形迹可疑的客人交出去,想来想去也不会轻易就出卖自己,这样一想他心中稍宽,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晌午时分,任天翔稍稍有些清醒,就见小薇已捧着汤药等在自己床前。见他醒来,这丑丫头满心欢喜,忙问:感觉好些没有?我又给你新煎了一服药,大夫说吃了就没事了。

    我让你办的事呢?任天翔记挂着妹妹,哪有心思吃药。

    先吃药,吃了我再告诉你。小薇端起药凑在任天翔嘴边,却被他一把推开。小薇猝不及防,药碗落在地上,啪一声摔成碎片。

    我让你去办事,你去买什么药?任天翔气喘吁吁地呵斥,要是你耽误了我的正事。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小微一愣,突然间双手叉腰,两眼圆瞪,怒气冲冲地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姑奶奶是看你病得可怜,才帮你看病抓药,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敢对姑奶奶恶语相向?你不过就付了我一个月的花酒钱,可没付钱让姑奶奶来伺候你!

    你任天翔真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可惜他现在病得连床也下不了,只得无奈质问:有你这么待客的么?难怪到现在还没人要你。

    那又怎样?小薇越发恼羞成怒,抬手就将桌上剩下的汤药一并摔落,臭男人好稀罕么?姑奶奶现在不伺候了!

    任天翔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个连床都下不来的病人。没有这丑丫头的帮助,自己恐怕连与外界联系的能力都没有。想到这他只能扮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我只是担心妹妹的事,心中焦急,让小薇姑娘受委屈了。

    小薇板着脸孔一言不发,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怒火中平息下来。任天翔只能拿出当年在长安青楼中练就的温柔手段,可怜巴巴的向这个一辈子遇到最丑的青楼女子道歉:对不起姑奶奶,请原谅孩儿的年幼无知,口无遮拦,惹怒了您老人家。小薇扑哧失笑,却又立刻板起面孔,对任天翔不假辞色道:想要知道任小姐的消息,先吃了药再说。

    任天翔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小薇这才恨恨地哼了一声,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土狗坐轿,不识抬举。

    少时小薇又重新端来一碗汤药,捏着任天翔鼻子一口便灌了下去。任天翔强忍恶心喝完了汤药,急不可耐地问:我托你的事有什么消息?

    小薇冷着脸说:以前义安堂的任府我去打听了,昨日确有两个沃罗西人在外闹事。后来被义安堂的人赶走,再也没见到他们的下落。

    我妹妹,就是任天琪呢?任天翔急忙问。你妹妹是富贵人间的大小姐,你以为随时都能见到?小薇一声冷哼,不过你放心,我会在任府外面守候,一旦看到任小姐出来,我会将你的话带到。

    任天翔心知,小薇这样一个青楼女子,没有出卖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对她要求不能太高。但是现在任天琪跟洪邪在一起,上次见到他们的模样,天琪似乎对那个混蛋并不排斥,这令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等。想来想去,现在也只能借助季如风和姜振山了。便对小薇说:麻烦你去见一下义安堂季如风季先生,就说我愿意答应他们的条件。

    小薇苦笑道:你以为我是谁?我只是宜春院一个不起眼的丑丫头,你以为谁都会要争着要见我?季如风是义安堂的重要人物,要见他我也只能慢慢找机会。

    任天翔无奈叹道:那就拜托姑娘了,那药再给我煎点放床头吧,我想早点好起来。对了,我的身份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连赵姨也不要告诉,拜托了。

    知道了。小薇似乎很高兴任天翔把她当成自己人,转怒为喜,高兴地去厨房煎药。

    任天翔在宜春院养病,不得不将所有事都托付给小薇,小薇这丫头虽然长得丑点。人却不笨。虽然没能帮任天翔打听到任何消息。但至少也没泄露任天翔的任何秘密,即使宜春院其他人偶尔想起这个客人。也被他巧妙地掩饰过去。

    任天翔这次伤寒来的又急又重,一连数天都浑身发热,神智迷糊。幸亏有小薇悉心照顾,病情总算才没有继续恶化,直到第三天上午才有所好转。三天后小薇终于见到了季如风,并将任天翔的口信带到。季如风闻讯立即赶到了宜春院,见到了卧病在床的任天翔。

    都什么时候了,少堂主还不忘眠宿在花街柳巷。与季如风一同前来的姜振山。见任天翔又住在宜春院,自然又生出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愤。

    季如风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微微颔首道:这里倒是个的藏身的好地方。说着将三根手指落在任天翔腕上,略一探脉便知究竟:是风寒所致,请青少堂主随我回去,有在下细心调治,少堂主很快就可以康复。

    我不走!任天翔断然道,我可以相信你们,但无法相信你们的手下。姜振山急道:你信不过我们的手下,难道信得过这里的妓女?

    任天翔怫然不悦:妓女怎么了?我看他们比很多人都要靠得住,别忘了我还是个妓女的儿子,只怕担当不起义安堂堂主的重任。姜振山自知失言,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这里人多眼杂,暴露了少堂主的行踪。"

    这个不是问题,季如风打量着周围,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自洪胜帮将红楼开到了长安,这宜春院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少堂主选在这里落脚,倒也是个不错的。我再派两个信得过的手下到这里来伺候,可保万无一失。

    我只相信自己人。任天翔忙道,那天有两个沃罗西人替我引开义安堂众弟子,有他们消息吗?还有我那个潜入任府的朋友,他现在怎样?季如风叹道:你那个潜入任府的朋友,还真是潜行匿踪的好手。义安堂总坛防守如此严密,他竞不动声色地地潜入到内堂。若非当时义安堂所有法手都在内堂议事,还真拿不住他。至于那两个你引开追兵的沃罗西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在十几名好手的追踪下安然逃脱。现在我已找到他们的踪迹。原来是跟长安那帮乞丐混在了一起。

    任天翔听说小川流云落在了义安堂手中,急道:他是替我和天琪送信,这才为我潜入义安堂总舵,还请季叔定要想法将他救出。

    季如风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你失望的。

    任天翔放下心来,这才问起最关心的问题:不知道天琪现在可好?她跟那姓洪的家伙究竟怎样了?

    季如风叹口气到:按说小姐也是聪明过人,不会不知道洪邪的本性,不过萧倩玉最是清楚女儿的弱点,所以一方面安排小姐在打猎时遭遇一帮盗匪,让洪邪趁机来个英雄救美。同时又利用小姐的心软和善良。让她为义安堂的兄弟与洪胜帮联姻,双管齐下之下,小姐对这桩婚事就不那么抗拒了。

    婚事?难道他们已定亲?任天翔忙问。

    季如风点头叹道:双方已经商量好,下个月打初九正式下聘,并宴请各路江湖众人观礼。所以萧倩玉才会对你的出现感到紧张。不仅怕你威胁到她堂兄的地位,也怕你坏了这桩婚事。

    任天翔一拳击在床沿上:我不会让她得逞!无论以什么理由和借口,都不能以牺牲天琪的终生幸福为代价!

    季如风满是期待的望向任天翔:你想要真正阻止这桩婚事,必先夺回堂主之位。虽然你以前年少轻狂,为人也十分荒唐,但好歹也是人堂主的亲生儿子,更难得的是你逃亡的这些年,在没有义安堂的帮助下。不仅毫发无损,而且还颇有作为。凭这两点,你会得到义安堂不少老兄弟的拥护。

    可是,任天翔有些犹豫,义安堂的现任堂主已是萧傲,我有什么理由要取而代之?

    季如风微微一笑:萧傲虽是堂中元老,但威望确并不算高,他能做堂主完全是因为萧倩玉。她以堂主遗孀的身份转述任堂主的遗命,并且拿出了任堂主的信物,要让萧傲继任堂主,任堂主死的突然,而你又因为意外不得不流亡他乡,所以大家就只好奉萧傲为堂主。但这三年来,萧傲毫无建树不说还对着肖倩玉言听计从。以致大权完全为这个女人所把持,大家早有怨言。如今你既然回到了长安,只要能证明当年肖倩玉是在假传堂主遗命大家自然会拥戴你为堂主。

    任天翔自小在市井打滚,对这话只是半信半疑,他不信季如风会如此毫无私心地扶持自己上位,也许他只是想把自己当成傀儡,又或者把自己当做必不可少的那座桥,一旦让他过河就只有被拆的命运。不过现在救天琪要紧,只能借助他的力量。这样一想任天翔变不动声色的转过话题:我总是听说任堂主死的蹊跷,却一直没人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季如风与姜振山对望了一眼,二人皆沉默不语。最后还是季如风打破尴尬,叹息道:任堂主死的确实有些尴尬,所以大家都不好跟你说起,不过现在你已经长大成人。这事也应该让你知晓。

    季如风负手来到窗前,望向窗外的天宇黯然叹道:任堂主是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准确说是先伤在一个女人的床上,被救回来后的第二天,就因伤重不治过世。

    任天翔十分震惊:那女人是谁?

    季如风回过头;堂主没有说,我们也不得而知。只知道那女人住在一处临时租来的宅院中,没人知道堂主为何要与她幽会,更没人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我们在那找到堂主时,他已经身受重伤,而那女人也再无踪迹。

    任天翔皱起眉头,很是鄙夷任重远的荒唐。身为义安堂老大,就算多娶一房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何要在外面偷情?偷情也就算了,还出了这等意外,那妻妾看来只怕不是寻常外室这么简单。

    季如风像猜到他在想什么,摇头道:没人知道堂主在外面有女人,我们也调查了那个女人的底细,只从邻居那里打听到,那女人叫如意夫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岁,长得很漂亮,除此之外就一无所知了。

    任天翔对任重远这个父亲一直没有多深的感情,所以也很难有为他报仇的动力。既然义安堂都查不到那个女人的下落,他也就懒得再费心思追究,转而问道:夺回堂主之位,需要我做什么。

    季如风目光炯炯地望着任天翔:萧傲能坐上堂主之位,除了有萧倩玉所说的堂主遗命,还有一块更有力的信物,那就是由堂主独自保管、义安堂代代相传的圣物,那是一块墨玉的碎片,不知少堂主见过没有?

    任任天翔心思疾转,既然天琪已将那块碎玉交给了自己,那萧倩玉哪来的又一块碎片?除非任重远手上不止一块,又或者萧倩玉那块根本就是伪造!难怪三年前自己离开长安时,龙骑军会得到消息在第一时间追来,原来有人不禁想要自己死,更想要自己手上的这块碎玉。

    见季如风正盯着自己,任天翔强笑道:我怎么会见过什么碎玉?就算它在我眼前,只怕我也不认识。

    季如风目光越发锐利,语气却越发平淡:如果是这样,事情恐怕就不好办了。那块碎玉是任堂主的信物,不推翻它你就很难动摇萧傲。我是少数见过那块碎玉的人,只一眼我就知道它并不是任堂主手上那块,但在没有找到真的那块碎玉之前,我也只能保持缄默。

    任天翔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没有瞒过这老狐狸,只得强笑道:我离开长安时,天琪曾交给我一块不起眼的墨玉碎片,说是任重远留给我的东西,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它?

    季如风目光一亮,急切的伸出手来:给我看看。

    任天翔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知道它竟有这般重要,便将它留在了洛阳,等找到我的那两个昆仑奴兄弟,我再派他们赶回洛阳去取来。

    季如风慢慢收回手:不急,只要这个东西在你手上,我们有了推翻萧傲最重要的信物。任天翔开玩笑道:是不是我拿出那块玉片,就可以做堂主,取消天琪与洪邪的那桩婚事了?

    季如风摇摇头:要想做义安堂的堂主,光有玉片还不够,还得经过更多的考验,因为堂主肩负着义安堂数万帮中的前途和命运,非有大智慧者不能胜任,就算你是老堂主的儿子,又有他的信物。也必须证明自己能够胜任这副重担。而且,你现在依旧是朝廷通缉的逃犯,不将这事彻底解决,你也不能做义安堂的掌舵人。

    你不是已经考过我了么?任天翔不悦地皱起眉头。还要经历多少次考验?

    季如风意味深长地拍拍任天翔肩头:你现在安心养病,等病好了我会亲自教你,直到你合格为止。明天我就将那辆个沃罗西人给你找回来。另外,我再给你留个地址,若有急事你可以到那里来找我。说完便将写着地址和联络方式的纸条,交到任天翔手中,你记下后就立刻烧掉,从现在起你就要养成这种不留痕迹的习惯,像那种将亲笔信留在别人身上的错误,千万不要再犯第二次。

    任天翔知道季如风是在说小川流云身上那封信,正是那封信暴露了自己。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将看过的纸条凑到灯上烧毁,这才问:不知我那朋友现在怎样?

    季如风淡淡道:萧倩玉想从他身上查出你下落,不过你这个朋友是条汉子,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一言不发。

    季叔得想办法救救她!任天翔急忙道。我在想办法不会让他多受苦。季如风说着拍拍任天翔肩头,你安心养病,有事就来找我。

    目送季如风与姜振山告辞离去,任天翔心中渐生好奇,不知道季如风还要考验什么,难道自己离开长安这几年来,完全靠一己之力取得的成就,还不足以证明自己的才能?

    季如风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早就将昆仑奴兄弟领到了任天翔面前。主仆三人再次相逢,自然都十分激动。任天翔感觉精神稍好,便坚持要去外面走走,一连几天都关在房中,就算没病也只怕会憋出病来。

    小薇已将那件弄脏的袍子让女佣洗净,任天翔便换上那件长袍,依旧将自己打扮成胡人,给昆仑奴兄弟也换了身新袍,这才带着昆仑奴兄弟出门。漫步在既熟悉又陌生的长安街头,任天翔心中百感交集,三年多了,总算隐姓埋名的回来,但不能堂堂正正以真面目示人,也实在令人憋屈。

    漫步在街头,任天翔突然想起在沃罗西遇到的长安人李福喜,以及他托付带回长安的家信,这些年来信一直贴身藏着,任天翔却没有机会回到长安。现在总算可以实现承诺,为李福喜将这封信带到。

    照着信上的地址,任天翔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按信上地址找到了那处不起眼的李府。敲开门一看,但见门内素雅别致,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请问你找谁?开门的是个年轻的书生,虽然只有二十出头,却有着一种博学弘儒才有的优雅和睿智,又有几分世外高人的超然和脱俗。

    请问,这里可是李承休先生的宅邸?任天翔在对方那种优雅超然的气度感染下,说话也不自觉的客气起来。

    那是家父。年轻书生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不过他已经过世多年了。

    那就对了。任天翔拿出贴身藏着的书信,这是李福喜先生托我带给李承休先生的家信,他是随当年静安公主陪嫁到沃罗西的侍从。

    书生眼中闪过莫名惊讶:李福喜?那是我族叔,他还活着?他现在怎样?

    他在沃罗西过得很好,很受大汗的器重。任天翔说着将信递到书生手中,既然李伯父已经过世,这封信就交给你吧。

    书生接过书信,忙对任天翔拱手道:先生万里送信,这份恩德令人感动。在下冒昧请先生喝杯清茶,容我再隆重致谢。

    任天翔估计对方是要打赏自己,这段时间花钱如流水,从洛阳带来的银子差不多已花完,而他又不好开口向季如风和姜振山讨要。看对方虽非大富大贵人家,却也家道殷实,想必出手不会太寒碜。这样一想任天翔就连忙点头答应,随那书生进了大门。但见门内静雅清幽,令人心绪安宁,与长安的奢华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令昆仑奴兄弟留在二门外,任天翔随那书生来到间书房,但见房内一尘不染,四壁全是书架,整整齐齐陈列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比任天翔一辈子看到过的还多,令他惊叹不已。

    还没请教先生尊讳?不知何以认识我族叔?任天翔正在贪看那些书籍,却被书生开口打断。任天翔有些茫然,不知何为尊讳。不过他仔细一想就猜到其意,心中暗笑:书读多了就是迂腐,连说话都跟常人不同。

    任天翔不敢以实名相告,含糊道:在下姓任,以前在西域做点小买卖,有幸去沃罗西见过令叔,受令叔委托,便替他送这封家信。

    书生意味深长的望着任天翔笑了笑:听说东都洛阳出了个姓任的年轻豪商,他飞速崛起,不仅借陶玉之精美一夜暴富,而且还成为了岐王和玉真公主的座上宾,更与商门郑大公子及太白先生等名士相交莫逆,那就是你吧?

    任天翔吓了一跳,急忙否认:公子认错人了吧?我只是个寻常胡商,跟那个什么年轻豪商没半点关系。

    书生淡淡笑道:任公子虽然刻意化妆成胡商,但你的手指修长纤瘦,耳廓却丰满肥美,一看就是出生富贵人家,从小养尊处优,跟西域长大的胡人完全不同。而且你的口音中有明显的长安语调,虽然你可以隐瞒自己的口音,却又怎么瞒得过同样在长安长大的我?

    任天翔没想到这书生目光如此之毒,只得强笑道:就算我从小在长安长大,就算我是个假扮的胡人,你又怎么能确定我就是东都洛阳那个新近崛起的年轻豪商?就因为我们都姓任?

    书生笑着示意任天翔入座,然后为他斟上一杯茶,这才悠然道:"你外面的衣袍并非产自西域,而是买自洛阳专门经营各种胡服的百衣坊,从内里的衣衫领口可以看出,那是洛阳锦绣庄的高档货,你脚上的靴子同样是来自洛阳的福世鞋庄,它们的成色很新,说明你才买不久。再加上你腰间、帽顶、脖子上那些价值不菲的崭新佩饰,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是来自洛阳的新晋暴发户,而你又姓任年纪也与那卖陶玉发财的年轻豪商相符,所以我猜你就是那个姓任的豪商。

    任天翔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合上嘴巴,纳纳道:公子真神人也,任某佩服!"

    书生微微一笑:我不仅知道你就是那个新近崛起的陶瓷豪商,还知道你是个朝廷通缉的逃犯,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就是三年前失手杀死贵妃娘娘的侄儿、逃离长安的义安堂少堂主任天翔。

    任天翔心中震骇,手中茶杯失声落地,他目瞪口呆的盯着那书生看了半晌,见对方并无恶意,这才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谁?

    原来真是义安堂少堂主,幸会!书生拱手一礼,在下李泌,很高兴认识任公子。

    李泌?任天翔失声惊问,就是七岁即出入禁宫,为玄宗皇帝赏识,十三岁便扬名京师的天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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