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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

    呜——呜——浑厚的号角在郊外的旷野回荡,数百名白衣白袜的汉子紧随号角之后,缓缓走向长安郊外的目的,这是义安堂堂主萧傲的葬礼,吸引了无数长安人的目光。

    义安堂堂主暂由长老季如风代理,但此刻他沧桑的眼眸中,没有一丝初登高位的踌躇和欣喜,反而有一丝不该有的隐约忧色。在目送萧堂主的灵柩入土为安,义安堂众人烧香叩头敬拜之后,他转向身旁的任天翔低声道:钜子此去范阳,一切以谨慎为要,若无机会,万万不可勉强。任天翔点点头:我省得。义安堂就拜托季叔了。

    朔风从旷野刮过,令人越感萧瑟,任天翔裹紧衣衫,纵马来到任天琪和洪邪面前,见妹妹两眼红肿,他心中略感歉疚,柔声道:你舅舅的事我很抱歉。任天琪摆摆头:三哥你别说了,这不怪你。

    任天翔漠然片刻,低声道:你娘还没有消息?

    任天琪含泪点点头:洪胜帮上下都找遍了,一直都没找到她。

    任天翔叹了口气,转向洪邪道:洪胜帮既已认祖归宗回归墨门,以后与义安堂就是同门,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找季叔帮忙,我希望洪胜帮与义安堂能精诚合作,重塑墨门辉煌。洪邪毅然点头:三哥放心,我已将洪胜帮改名洪胜堂,与义安堂一样同为墨门分堂,而且将这消息通知了洪胜帮几名长老,他们已经知道你就是千年之后新任墨门钜子。

    洪邪说着向身后几名洪胜帮长老招了招手。洪胜帮原有七名长老,除银狐段天舒叛帮,另一名长老随洪景(武侠又打错了写成洪锦了)战死泰山,还剩下无名长老,就见五人遥遥对任天翔抱拳为礼。任天翔忙还礼一拜,颔首对洪邪道:天琪就拜托你了,我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白头偕老。

    洪邪连忙点头,任天琪则红着脸白了夫君一眼,面含羞涩对任天翔道:他要再欺负我,我就拿他的孩子出气。别别别!洪邪赶紧求饶,我以后要有什么不对,你尽管打我骂我甚至杀我都成,千万别拿我们孩子撒气。

    孩子?任天翔先是一愣,跟着恍然大悟,惊喜的问妹妹:你有喜了?任天琪红着脸点点头:已经三个多月了,你就要当舅舅了,高不高兴?

    任天翔一愣,忍不住嘿嘿一笑:高兴,当然高兴,没想到昨天还少不更事的妹子,今天就要当妈了,我这当哥的当然高兴。

    任天琪听出了兄长心中那一丝伤感,不由问道:三哥呢?好像你身边也不缺女孩子,为啥就没个上心的?抓紧时间早点给我找个嫂子,我也好有个闺中密友。哥一定抓紧,不过一个怎么成?起码得七八个。任天翔玩笑道,到时候你也可以多几个嫂子疼,好不好?

    不好!任天琪嗔道:你要敢多找,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免得你将邪哥带坏了。我带坏他?他带坏我还差不多。任天翔开了句玩笑,见洪邪暗使眼色,显然是怕刺激到怀孕的妻子,赶紧转开话题。三人又说了会儿闲话,见野外寒风萧瑟,他忙对洪邪道:带天琪早些回去吧,外面风大,千万别伤了风。

    目送洪邪带着任天琪登上马车,随送葬的队伍缓缓而回后,任天翔转向季如风拜道:我妹妹和朋友,就拜托季叔照顾了。

    季如风点点头:你放心去吧,我会尽力保证他们的安全。

    任天翔恭敬一拜,正准备带着褚刚等人与义安堂众人告别,就见女扮男装的小薇纵马过来,急切的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任天翔皱眉道:我们不是去玩,你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小薇争辩道:当年武后都能当皇帝,令天下所有男人心甘情愿屈膝跪拜,那时候怎么没人充男子汉?

    任天翔哑然,苦笑道:我此去凶险异常,不想让你跟着我冒这无谓的风险。小薇嗔道:你都不怕冒险,我一个丫鬟有何惧?你别再推搪,要不我们赌一把运气。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枚铜钱,我们就以铜钱为赌,正面你赢反面我赢,我要赢了你就得带上我,敢不敢赌?

    任天翔莞尔道:好!我跟你赌、

    小薇将铜钱翻滚着抛上半空,跟着用右手将铜钱拍在左手背上,然后缓缓移开右手就见她手背上的铜钱正是正面,按约定任天翔输了(wocao方大,这到底是谁输了)。

    小薇,这事我们从长计议。任天翔忙劝道:范阳可不像长安这样繁华,没什么好玩的。小薇慨然道:你别再相劝!你不带上我,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堂堂义安堂少堂主任公子,是个出尔反尔,愿赌不服输的无赖小人。

    任天翔无奈,只得道:怕了你了,我们走!

    与季如风等人拱手道别后,任天翔带着几个同伴毅然纵马向北,直奔幽燕,就在众人离去的同时,只见一双美丽的碧眼饱含深深的怨毒,正隐在萧傲新坟后方舒张外的灌木丛中,默默注视着离去的任天翔、那是满脸悲愤的萧倩玉,一直藏身暗处注视着义安堂众人为萧傲下葬。直到众人离去后,她才步履蹒跚的从藏身处出来,扑倒在萧傲的墓碑前,扶着墓碑上那冰凉的文字哽咽道:萧郎,你你死得好惨,是我害了你!哭了多时,她渐渐止住悲声,遥望北方切齿道,萧郎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我不仅要让那个害死你的小子付出血的代价,还要将逼死你的墨门,从精神上彻底摧毁!让自诩精神高贵的墨者,成为供人驱使奴役的走狗!

    萧倩玉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两只鸽子冲天而起,扑棱棱飞向远方。

    鸽子展翅高飞,一路向北,越过千山万水,经历数个昼夜交替后,前方一望无际的旷野中,终于出现一座巍峨宏大的城池,城上兵甲林立,城下游商旅客往来不绝,虽不及长安金碧辉煌,却也是城高墙厚,气势恢宏。

    两只鸽子从云端落下,飞入城中,落到一座僻静小院的厢房窗棂上,一双敏捷的手轻快的抓住鸽子,将它们腿上的竹筒接了下来,匆忙送到后院卧房门前。卧房中偶尔传出一两声咳嗽,像是撕扯着骨肉般带着微微的呻吟。

    长安,有信到!仆人在门外小胜禀报。送进来卧室中话音方落,就见门扉敞开,一个少女从门里露出半个脸,接过竹筒便立刻关上房门,少女拿着竹筒来到病榻前,却不想交给床上已支起半个身子的男子,只柔声道:你先把这碗鸡汤喝了再看吧。男子摆摆手:没有要紧事,长安不会千里迢迢送信过来,你快给我。

    少女无奈,只得倒出竹筒中的字条,交给男子,见他缓缓展信看了两眼,眼中先是有一丝意外,跟着又释然,嘴边微微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少女忙问:信上说什么?男子悠然一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期待的红晕:我们的老朋友,正在来范阳的路上(方大你能不用一丝这个词么)。

    少女一愣,跟着就恍然醒悟:是任天翔?男子微微颔首:没错。

    他来范阳做什么?少女皱起眉头。我不知道。男子淡然道,也许是为你而来,你离开长安时没看见他的眼神,显然对你念念不忘。

    少女大窘,含怒嗔道:你又说这些浑话,看我再不搭理你了。对不起,小生不敢了。男子赶忙道歉,跟着又若有所思的道:不过说真的,现在你是他的克星,只要你肯出马,定能将这小子收拾的服服帖帖。

    少女双目一瞪又要发火,就听门外有人小声禀报:公子,辛乙求见。男子忙道:让他进来。

    少女起身退到一旁,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就见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双目微红的辛乙已大步进来,不急关心男子伤势,却哑着嗓子道:先生借我的书,我看完了。

    男子对少女点点头,对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收起窗前的鸡汤退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房门。房中仅剩下辛乙与那男子二人,才听他微微笑道:没想到你学得这般迅速,这么快就能看懂契丹文的史书了。

    辛乙双目微红,举起书涩声问:这书上写的,可都是真的?

    男子心中暗暗好笑,这些书当然是经过他特别的挑选,而且是在最合适的时候被送到辛乙手中。他对辛乙可能出现的反应早有预料,不过此刻他脸上却是一副茫然的表情,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是契丹人写下的历史,而你正好在学契丹文,所以就将它借给了你。

    辛乙手上青筋暴绽,将那本书几乎捏成了一团,双目含泪一字一顿道:如果这书上记载属实,那,么我的父母,便是死于胡人之手,我们整个部落高过车轴的男子俱已被杀光,女人则被卖到内地为奴,只有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孤儿才侥幸活了下来。

    男子望着辛乙哑然半晌,突然一声叹息:我真不该教你识字。多谢先生教我识字,让辛乙明白了自己的身世。辛乙在床前屈膝拜倒,咬牙切齿道:不然辛乙至今还在认贼作父,将灭族仇人当成大恩人!

    男子淡淡问:你说这话,不怕我向安将军高密?辛乙正色道:辛乙在识字之前,完全是条不明是非的狗,活得浑浑噩噩,是先生让我开智明理,知道了自己的来历和族人的灭族之仇。先生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你就是要辛乙去死,辛乙也毫不畏缩,岂会怕先生高密?

    男子颔首道:既然你如此信任我,那我要你忘了过去的血仇,你能否做到?辛乙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使劲摇头道:我绝对做不到。

    但是你必须做到。男子深深地盯着辛乙的眼眸,一字一顿道,你只有做到了这点,才能谈到其他,否则你就没有任何一丝机会报仇。

    辛乙迟疑良久,终于缓缓点头:我一定努力做到,只要先生肯给辛乙一个承诺,辛乙便是竭尽全力也要做到。

    男子没有说话,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辛乙见状大喜,连忙大礼拜道:从今往后,辛乙唯先生之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男子嘴边泛起一丝悠然笑意,颔首道:近日我们一位老朋友要来范阳,你暗中盯着他,必要的时候还要暗中帮他一把。我希望他能给安将军多一些压力,令他早一点开始计划,而不是徒劳地等到世子安庆宗平安回来。见辛乙有些不解,男子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然后在他耳边耳语片刻。辛乙虽有些似懂非懂,却还是立刻点头答应:好,我一定照先生吩咐去办。见男子有些虚弱地躺回病榻,他赶忙道,先生好好休息,我去了!

    辛乙走后,就见那男子望向虚空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期待和兴奋,用手指敲着床沿喃喃自语:这个游戏,终于要开始了。

    什么要开始了?方才出去的少女刚好进来,闻言后不禁好奇地问。男子从容笑道:我是说秋猎的季节要开始了,你二哥庆绪早就约我一起打猎,只可惜我伤得不是时候。还好现在已无大碍,不如明天带我去郊外散散心,将你二哥也一并叫上。

    少女有些担忧:车马劳顿,你这伤怎么吃得消?我没事!男子挣扎着翻身下床,故作从容地活动了一下手脚,你看,我早已好得差不多了,要是再整天关在屋里,只怕伤没好,病倒先给闷了出来。

    少女想了想,无奈道:好吧,明天我去请二哥,我们就在近郊狩猎,陪你散散心。不,我们去蓬山。男子嘴边挂上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听说你奶奶就在蓬山,我们去狩猎散心的时候,不知你能否顺便带我去拜访一下她老人家?

    少女脸上飞起一丝红晕,她故作不解地瞪了男子一眼: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去拜访我奶奶?男子微笑道:我早听说你奶奶是萨满教法术高深的巫师,是北方萨满教的大宗师,心中对她老人家一直充满好奇,现在我伤势好得七七八八,正好借狩猎散心的好机会去拜访。

    少女似乎对男子的回答略感失望,但还是点头答应道:好,我带你去拜访她老人家。

    幽燕乃范阳都护府所在地,也是抵御北方奚、契丹、靺鞨诸部的边陲重镇,另一方面,它也是中原商贾与北方游商交易往来的主要城市,南来北往的商贾云集。因此即便守城兵勇最严格的盘查,也不会对那个洛阳来的年轻商贾起疑,何况那富商还随手孝敬了两叠大钱。

    半个时辰后,那年轻富商已在城中一间不起眼的客栈中安顿下来。几碗烈酒洗去了众人旅途的劳顿,不过在喝第三碗的时候,年轻富商没有像往常那样开怀畅饮,而是神情凝重地搁下酒碗,肃然道:这是我们在范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喝酒,喝完这一碗后,从此得滴酒不沾,因为我们肩负着一桩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几个同伴立刻倒掉烈酒,皆以探寻的目光望向他们的东家。不用说,这个东家就是化妆成富商的任天翔,就见他的目光从五个伙计诸刚、小川流云、任侠、杜刚、小薇脸上徐徐扫过,轻声道:这个任务就是将抗旨不遵的范阳节度使安禄山,秘密抓捕入京。若不能抓捕,又发现他有谋反的迹象,那就就地处决。此言一出,众人虽有所预料,却也十分吃惊,诸刚看看众人,低声问:就凭我们几个?万一失手怎办?有没有密旨救命?

    任天翔摇摇头:只有口谕,没有密旨,万一失手,就算有密旨也未必能救我们性命。所以我们没有退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失败会如何?任侠小声问。不仅我们要死,而且留在长安的亲人朋友也可能会受到牵连。任天翔叹了口气,如果我们失手,皇帝定会将我们的行动说成是个人行为,与朝廷无关,并将我们的亲人朋友交由安禄山处置,以安安禄山之心。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杜刚迟疑道:就凭我们几个人,要想从安禄山的老巢将他抓捕,而且还要带着他平安脱身,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也是成本最小的平叛手段。任天翔接口道,如果我们成功了,一场叛乱就会消弭于无形,就算我们失败了,对朝廷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就死几个无关紧要的江湖人而已,最多再加上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国舅。

    朝廷既然这样对我们,我们为何一定要为它卖命?小川大为不忿。

    圣上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任天翔苦笑道,而且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一路过来大家也都看到了,安禄山正在厉兵秣马,蠢蠢欲动,谋反之心昭然若揭。我们若能赶在他起事之前将之秘密抓捕,或可消弭一场天下大祸。虽然这里是安禄山起家的老巢,但也未必就是铁板一块。只要我们耐心寻找,总能找到机会。见几个人再无异议,他长身而起,明天一早分头行动,今天大家就早点休息。话音未落,就见杜刚与任侠就如猎犬闻到猎物般突然竖起耳朵,小川流云也随之握住了刀柄。看到杜刚比的两个手势后,任天翔立刻醒悟,继续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们还得详细商量下。

    小薇莫名其妙地问:还有什么事?就是任天翔目视杜刚与任侠,就见二人已悄悄来到门后,杜刚猛然拉开房门,任侠的剑随之闪电刺出。就见门外果然立着一个人,对刺到咽喉的剑锋全然不闪不躲。任侠的剑已做到收发随心,立刻停在了那人的咽喉之上。

    那人脖子上系着一条显眼的红巾,众人一见之下都吃了一惊。任侠失声问:是你?是我!(这两句话真蛋疼)你怎么找到我们?从你们入城那一刻。

    几个人不禁面面相觑,如果一入城就已被发现,那大家只怕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过对方似乎只是孤身一人,并未带任何帮手。

    任天翔走上前,从他脖子上拿开剑锋,笑问:阿乙不是为抓我们而来吧?不是。辛乙淡淡道,我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任天翔有点意外,你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大家心照不宣。

    你为何要帮我们?因为没有我的帮助,你们根本没有机会。

    任天翔皱起眉头:我们好像不是朋友?

    不是!辛乙坦然道,不过,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从对方的眼眸,任天翔知道他没有说谎,而且按照《心术》上的记载,对方那紧抿的双唇更是表明了他的决心。任天翔有点糊涂了,不知是什么原因让安禄山这个最信任的侍卫,突然倒戈相助。不过他没有再问,因为他已从辛乙坚定的眼神和紧握的双拳等细节中,看到了这个契丹少年真实的心意。他抬手向辛乙示意:辛公子屋里请。

    不必了!辛乙没有动,只压着嗓子道,七天后是萨满教的节日,所以明天他将亲自去蓬山接蓬山圣母来军中做法事,通常有六七名侍从和五百多名亲兵随行,所以途中你们没有任何机会。唯一的机会就是在蓬山,那是萨满教的圣山,他会将所有亲兵留在山下,仅带侍从登山。

    你为什么会告诉我们这些?究竟有何居心?任侠在一旁喝问。

    辛乙没有回答,却从怀中拿出一张薄绢绘制的地图,以及一块样式奇特的铜牌,挂到任侠剑上,冷冷道:这是可以通行范阳、平卢、河东三镇所有关卡的腰牌,以及蓬山附近的地图和周围的兵力驻防图。往南撤离的安全线路图上已经标注出来,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胆量和运气。说完他转身就走,杜刚伸手想要阻拦,任天翔已喝道:让他走!

    杜刚只得收回手,悻悻地目送这辛乙傲然而去。诸刚忍不住问:公子为何要放他走?因为他说的句句属实。任天翔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背叛安禄山,但却知道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万一要是陷阱呢?诸刚迟疑道。如果他要想对我们不利,何不直接带兵包围这里?任天翔沉吟道,我想不出他饶那么大个圈来坑我们的理由,所以我决定赌上一把。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道:愿遵钜子号令!

    任天翔掉头道:好!我们就仔细来研究下这张地图。停!随行的侍从一声高喝,五百多名骑手应声而停。安禄山从漫天尘土中抬起头来,望向前方那座并不巍峨险峻的山峦,眼中闪过一丝柔光。

    蓬山在幽州数百里之外,是一座仅数百丈高的小山。山势虽然不算高险崎岖,但重峦叠嶂绵延数百里,却算得上是幽燕之地的一处名胜。蓬山老母修行之处就在主峰半山腰的猿王洞,相传洞中曾有一群猿猴出没,不过在蓬山老母三十年前看上这处风水宝地,将之作为萨满教圣坛后,那群猿猴遍销声匿迹,从此猿王洞就只剩下一个名字,再没有猿猴。而蓬山,也就成为了萨满教的圣地。

    安禄山摆摆手,侍从立刻高呼:下马,扎营!

    五百多名兵将应声下马,在蓬山前驻足安营,而安禄山则带着六名随行侍从,纵马登山而上,直奔接近主峰山巅的猿王洞。翻过两道山梁,山势渐渐崎岖,战马仅能吃力地缓步而行。几名侍从翻身下马,将马留在一个山谷中,仅护着安禄山的马沿山而上。

    前方出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战马不禁发出一声欢嘶,几名侍从也都加快了步伐。长途奔行后众人早已一身臭汗,嗓子冒烟,能痛痛快快洗个脸,那是旅途中难得的享受。

    来到溪水边,几名侍从先将安禄山扶下马,又奉上新装灌了溪水的羊皮袋,先伺候主子喝过后,这才开怀畅饮。出发前灌的水时间一长难免有点异味,自然不及这新鲜的溪水甘甜可口。

    几个人喝够歇好,伺候安禄山上马继续前行,走出没几步,突见前方山道中央,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年轻人,正气定神闲地负手而立,挡住了众人的去路。走在最前面的侍从正要喝问,却听对方抢先喝道:安禄山接旨!安禄山吓了一跳,本能要翻身下马,跪地接旨,突然想起这是自己的地盘,而且对方手中空无一物,哪来的圣旨?跟着他就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不禁一愣:是任大人!

    任天翔一本正经地喝道: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还不快跪下接旨?

    安禄山在最初的惊诧过去后,心中已平定下来,哑然笑问:任大人这是在闹什么玄虚?圣旨在哪里?拿出来我看看?任天翔正色喝道:安禄山。圣上召你进京,你却托病推辞,所以圣上特令任某前来探病。若果安大人真病得卧床不起,那就罢了,若是欺君罔上,那就捉拿进京。我看安将军满面红光,步履矫健,哪是有病的样子?既然如此,那就随我进京向圣上请罪吧。

    安禄山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任天翔,就像在看一个小孩在大人面前吹牛。他抚这颔下短髯呵呵笑问:任大人要拿我?不知是凭什么?

    任天翔没有回答,却是抬手一挥,就听四周风声拂动,几道人影已从藏身处闪身而出,将安禄山一行包围在中央。安禄山虽然有点意外,却并不担心,他对自己几名心腹侍从的武功颇有信心,何况这里是萨满教圣地,只要自己的人能坚持片刻,萨满教的弟子必定会闻声赶来救援。所以他一点不急,只是饶有兴趣地等着任天翔表演。

    任天翔似乎也不着急,并没有下令动手。安禄山有些奇怪,笑问:你还有伏兵?任天翔摇头:没有。

    那你还在等什么?我在等药性发作。

    话音刚落,安禄山突然感觉头*目一阵晕眩,差点从马鞍上摔了下来,他心中一惊,跟着立刻醒*悟,勃然变s道:那溪水那溪水被你们下了dyo?从上游算着时间,源源不断地*下*yo。任天翔嘴边泛起得意的微笑,不过不是dyo,只是让你们昏迷片刻的蒙*汗*yo。

    像是在验证任天翔的话,一名水喝得最多的侍从,已经无声摔倒。安禄山见状心神大乱,掉转马头疾呼:快走!话音未落,任侠、小川等人已先后出手,几名侍从武功原本就跟他们有点差距,加上蒙*汗*yo的作用,哪里还抵挡得住?片刻间就被尽数打*倒。

    任兄弟,不知皇上给了你什么好处?为兄可以加倍给你!安禄山换了付面孔,陪着笑脸软语央qi。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已是在勉力支撑。突然想起这小子最是好s,他急忙道,你不是喜欢我女儿秀贞吗?我可以将她嫁给你,你看怎么样?

    任天翔一怔,冷笑道:你以为美*人计就可以打动我?安禄山急道:现在秀贞跟马师y走得很近,你要再犹豫,她可就嫁给马师y了!

    任天翔又是一怔,跟着立刻对一旁的杜刚示意:能不能让他闭嘴?杜刚挥手在安禄山脖子上一斩,终于令他彻底昏了过去。与此同时,任侠等人已将几名中了蒙*汗*yo的侍从,闭住xu*道zng入密林深处的洞*xu,并将打斗的痕迹尽数抹去,相信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能找到他们。

    见众人已将四周恢复了原状,任天翔立刻挥手下令:撤!

    蓬山南麓的另一条路上,一辆窗帘紧闭的马车和几匹马早已等在那里,见任天翔等人终于出现在山道上,小薇连忙将车赶过去接应。就见诸刚和任侠将抬着的安禄山扔到车上。任天翔跳上马车,向众人一挥手:走!

    马车向南疾驶,车中,任天翔在任侠的帮助下剥去安禄山的衣衫,换上一身粗布衣服,连靴子鞋帽也全部换过。接着任侠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将安禄山修剪整齐的髯须全部剃尽,然后又在他脸上抹上泥土污垢。经过这一番乔装打扮,相信就是他亲娘老子,匆忙间也未必认得出来。

    忙完这一切,任天翔终于舒了口长气,紧张的心情也松弛下来。按计划众人将安禄山假扮成重病求医的老人,小薇与任天翔则扮他的儿女、其余几人则是随行的车夫和仆佣。只要赶在安禄山失踪的消息传到范阳、平卢、河东三镇关卡之前,凭着那块可通行三镇的腰牌,相信可以蒙混过关。

    马车粼粼而行,任天翔听着车行声在闭目养神。他神情虽平静松弛,心神却如车轴在高速旋转。顺利!太顺利了!顺利得令人恍如梦中!但他心中却始终有一丝不安,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这种不安越发强烈。

    停!他终于钻出马车,让诸刚停车。

    众人不解地勒马停了下来,就见任天翔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突然没来由地来了句:我们不能照辛乙的路线走。为什么?诸刚十分奇怪,忍不住问,他没有骗我们,到目前为止我们一切都进展得相当顺利,没有理由怀疑他给我们画下的撤离线路。是啊!杜刚也皱眉道,公子不是说哪个契丹人可以信赖么?为何现在又突然变卦?

    任天翔若有所思地自语道:辛乙没有骗我们,但是我怀疑他也是被人所骗。见众人都有些不解,任天翔耐心解释道以我们对辛乙的了解,他也许会因某种特别的原因背叛安禄山,但绝不会想出如此周密的计划,就连撤离的路线都给我们画了出来,地图腰牌也准备的妥妥当当。

    几个人被任天翔这一提醒,顿时有所觉悟。诸刚迟疑道:公子怀疑辛乙背后是马公子在指使?那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任天翔皱眉道,但是我坚信,他这样做一定有特别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决不是要帮我们秘密抓捕安禄山。

    众人面面相觑,暗自为司马瑜的诡诈吃惊。就见任天翔遥望天边,微微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他的企图,但只要我们不照他的计划走,也许就能将计就计,将安禄山带回长安。

    公子好像已有对策?看到任天翔嘴边那熟悉的微笑,诸刚也不由会心一笑。

    任天翔拿出地图展开,指向地图道:现在我们在这里,按计划我们该一路往南直奔翼州。不过现在我们计划要变一变,暂时分成两路,一路依旧照计划去翼州,另一路则往西去朔州方向。

    众人先是有些茫然,跟着就若有所思地点头,诸刚颔首笑道:公子是想让人依旧赶着空车照计划往南走,尽量拖延麻痹司马公子,而自己则带着安禄山往西,绕道朔州回长安?见任天翔点了点头,诸刚慨然道,那这路佯兵就交给我来扮演,我是青州人,对这一带比较熟悉,遇到盘查也好交代。你们随公子走朔州,希望不久后我们在长安会合。

    那就有劳诸兄了!任天翔交代了几句,然后与诸刚挥手道别。